旅行的终究目的地是回家。
从上海回来的高铁上,乔麦就收到致礼发来的短信:我把山口百惠的电影都下载了,你回来看吧。
怀陆桥帅时,乔麦租了山口百惠的碟片来看,经常看的哭鼻子抹泪,致礼见了,把老婆的精神鸦片缴了还回去,实在怕毒害了腹中胎儿。他说,等你生了孩子,下载全套看个够。
一晃陆桥帅都上一年级了,多少小情小调都随风去了。
走之前他的别扭,中间唯一一次电话的查岗,都因为这句话,让乔麦心万分柔软。
大约觉得出差回来的两人一起上楼,很像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样子。陈有福总是先把乔麦放下,然后去小区新建的停车场停车再回家。
乔麦一个人快到三楼,楼道的感应灯没有耐心的熄灭了,她还没有加重脚步和感应灯打个招呼,忽然黑暗里有人清了清嗓子,灯及时亮了。
三楼陈有福家门口的台阶上,王琴屁股下铺着一张报纸,一双鹰眼尖锐的看着走上来的乔麦。
一个小城市,乔麦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王琴了,也没有听陈有福聊起她的任何事情。冷不丁她出现在这里,乔麦心底一惊。
惊的,更是王琴的变化。
从前乔麦眼里的王琴,永远一丝不苟的穿衣打扮,腰杆挺直,表情端庄严肃,仿佛牙缝里从来没有韭菜,大热天绝不汗流浃背,她站在优雅女性的前排,母仪天下。
如今,她还是瘦,人在一件大件灰色大长羽绒服里裹着,像一粒尘埃,脸上的皱纹似岁月的河流,肆无忌惮的改道了。
谁能不老呢?连乔麦都已经三十出头,当年嫩的掐出水来,如今掐出油来。但王琴给乔麦的感觉是,那种端着的气韵与高傲,已经不复存在了。唯有一双鹰眼还闪烁其间,露出往昔的锋芒。
老,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不是缓缓的被岁月腐蚀,而是一夕之间的。
乔麦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嫂子。
王琴目光尖利的看了一眼昔日女邻居,发现当年被她轻看的那个小媳妇,如今出落的越发像旱地里一棵碧绿的葱,十分惹眼。连女人都想看两眼。
年龄是女人的硬伤。王琴咕嘟咽了口醋。
窄窄的楼梯,乔麦手里还提着东西,王琴没有挪开的意思,乔麦只好小心翼翼的经过她身边。
两人距离无限近的时候,王琴忽然问:我老公呢。
乔麦心想,离婚好几年,谁是她老公?
她轻声啊了下,表示疑问。
老陈啊,你们不是一起去了上海吗。
离婚多年,王琴还在宣誓主权。乔麦说:在后面吧,很快就到了。
乔麦已经上楼了,王琴扔下一句:装蒜……
离婚几年的前妻忽然找上门来,陈有福这是唱的哪出戏呢。乔麦想着,开了门,把别人的故事关在门外。
一屋子温暖的灯火和一个孩子同时扑上来。
2
冬夜深沉。陆桥帅带着母后大人回归的甜蜜安心睡去。
沐浴后的乔麦是个刚出锅的包子,周身散发着香气,致礼从背后抱住她,脑袋在她脖颈间拱来拱去,一场小别后的大餐先来点调料,马上要开吃。
致礼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说:太难闻了,不如你的肉香好闻。
乔麦:我抽奖得的,运气好没办法啊,总不能浪费吧。
致礼:运气这么好,怎么不抽十万块?
乔麦学着致礼从前的腔调:钱是什么?钱是纸!纸是什么,纸是废品!劳资不稀罕……
致礼一把捉住她:劳资就稀罕你!
这也算调情吗?她在扑进一屋子的灯火时,瞬间觉得回家真好啊。哪个女人不贪恋家的温度。
楼道里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声。
仿佛外面有千军万马杀到他们家来,两夫妻都停止了动作,直奔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