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卧室的门忽的被一脚踢开,乔麦转身,看见致礼的眼里喷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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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不及细思,就被致礼捉小鸡一样,一把拽着胳膊往外拎。
致礼的力气好大,几乎拖着她进了卫生间,乔麦的一只拖鞋掉在大卧室。
致礼火药味十足:“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做的好事,满地是水满地是头发,都不知道收拾下,这不存心害人吗?”
小媛的一跤,是乔麦没有拖地而起的。福利房的卫生间,防水做的马马虎虎,瓷砖用的并不讲究防滑。
乔麦的心里充满内疚,她原本想收拾好自己再去收拾卫生间,没想到小媛洗澡提前,她对自己的粗枝大叶同样无法原谅,但致礼凶恶的态度吓懵了她。那个说爱她的男人此时像一只困兽,仿佛要狠狠的要把她摁在地上,要她用眼睛仔细嗅着她洗澡不善后给另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女人造成的伤害。
他首先伤害了她。
她在一瞬间懵了之后,泪水蒙住了双眼,她甚至说不出话来,她平时和致礼掐一把闹一把,此时却只是无用的哭。
她早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在商场门口致礼轻描淡写的踢一脚的时候,就会有这一天。她嫁的男人会对她使用似是而非的暴力,让她感到羞辱!
致礼已经放开了手,她一下子坐在满是水的瓷砖地上,头发如帘子遮住了脸,她看见自己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落到自己的大腿上,带着她身体的温热气息,一颗一颗…
什么叫断线的珠子?线就是情感的依赖和信任,断了,珠子就崩落了,再也寻不到。
这时候,阿飞和小媛跑过来,小媛根本没事只是吓了一跳而已。
阿飞结巴着:“哥哥哥,你这是干什么,你看嫂子的衣服都湿了。”
小媛也惊慌失措地猫叫着:“哎呀,致礼哥,我没事的,不过是屁股疼了一下而已,你怎么对嫂子发这么大的火。”
致礼见乔麦哭,他心里的那头恶魔已经棱角收起变得有些柔软了。但哥们当前,他一家之主的面子又下不来,他嘴硬道:“我就是让她看看,不长记性,下次真出事咋办。”
乔麦像一条冻僵的蛇,忽然身体和意识恢复知觉,她扶着马桶站起来,把前额凌乱的长发小心的理顺到脑后,一双大眼睛迷离。
她抬起手来,对着洗手间的瓶瓶罐罐扫下去,一切在墙上的都要下地,有她的还有那对野鸳鸯的东西。
噼里啪啦的声音惊动了正在洗澡的楼下邻居王琴。然后,她回身对着致礼但并不看他,喉咙里发出受伤母兽低低的冷冷的声音:“滚开!”
致礼下意识的让开了。乔麦经过阿飞和小媛,她听见阿飞小心翼翼的叫了声:嫂子。
她经过灯火通明的客厅,电视开着,屏幕上有人飞来飞去。空调正在加大马力制造冷气。
她走到门口,像每次离家的习惯一样,穿好了鞋子,顺手拿了鞋柜上的钥匙。然后,她开了门。
福利楼里统一安装的防盗门,发出一声无比巨大的哐当声,在夜晚安静的楼道里,如同炸开愤怒的礼花。
陈有福也听到了这声巨响。
王琴继续在卫生间里洗刷刷。
陈有福走到大卧室,他拨开窗帘,把自己裹在帷幔里。
夜深了,楼下的路灯依然围绕着不知疲倦的小飞虫,灯光看起来昏黄渺茫无力。过了不久,一个他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路灯下,没有像以往上班那样马尾高耸体态婀娜。那个身影看起来小小的一只,走得很急,一会儿就消失在前面楼房巨大的阴影里。
她要去哪里?这越来越深的夜!
离这个小区不远的公园,前一阵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一个做完美容回家的女人,在公园的山脚下被杀害。案件至今未破,女人们人人自危。
无数小飞虫围绕着路灯不知疲倦的飞啊飞。它们似有似无的挠着黑夜的痒痒。
陈有福的背后忽然光芒万丈,仿佛一下子把他推进窗外的黑夜里。
卧室的灯光大亮。
陈有福转身看见了王琴湿漉漉的尖厉的五官,合着灯光明晃晃的向他刺过来。
王琴大呼小叫着:“吓死了,你躲窗帘后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