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哭弄得哭笑不得,余老太太在屋内高声斥道:“你这猴崽子,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还不快出去回话?”
思变赶紧站起来,用袖子抹着眼睛,难为情地笑了笑,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打了个千儿就要往外走。
程颂安忽然想起什么,叫住他:“你回了话,再过来一趟,我有事问你。”
思变忙不迭地答应着去了。
程颂安回到屋内,对余老太太道:“事不宜迟,祖母这就回去吧,有您在,谁也不敢对争儿怎么样。”
余老太太肃穆不语,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回过身来道:“云黛,你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元儿会帮你,若小年夜还未回来,老太婆我有打算。”
程颂安摇了摇头,前世圣人腊月二十六驾崩,她要完成这次回来的计划,必须保证圣人驾崩的时候,她是在场的,也就是说,她不可能在小年夜前从宫里出来。
“祖母,我今年定能陪您过除夕,您放心在家等我,争儿就拜托给您。”
余老太太让程挽心将永儿和小风筝先带到外面,未语泪先流,她只扶着程颂安的肩膀,说道:“你答应祖母,好好的。”
为了让自已狠心离去,说完话就松开手,头也不回离开了渔樵山庄。
留下来的海棠将程颂安拉到梳妆台前,再次为她梳妆一番,像是从未分离过:“姑娘这次可不能再抛下我了。”
“不会,”程颂安从镜中看向她,海棠的面貌一如从前,只是隐隐带着些思虑,便拍了拍她的手,“海棠,你从前总是为我活着,我以为把你留在京中才是对你好,是不是做错了?”
海棠温和一笑:“傻姑娘,你没做错,这五年,我过的很好,老太太从没把我当下人,是跟二姑娘一样疼的。永哥儿也听话,我虽不喜欢薛庭蓉,却打心眼儿喜欢永哥儿这孩子。”
程颂安才稍稍安心,等梳妆完,思变已经在廊下等着了。
将他叫进屋,程颂安单刀直入问道:“你主子这几年没让人近身伺候过吗?”
思变眼中一红:“从奶奶您走后,主子爷就再也没睡过一个整觉了,最开始一宿一宿做噩梦,每次夜里醒过来,都是一头一头的汗,问他怎么回事,他就望着帐子不说话。”
“再后来,主子就让太太给我寻了一门亲事,自此不必我再贴身照顾,只白天来这里当差,我知道,主子这两年每晚至多也只能睡两个时辰罢了,听二门上人说,主子夜里会在院中的石碑前,或是弹琴,或是望着葡萄藤干坐着,直到三更才会回屋,次日寅时便又起来了,屋里的灯从未熄过……”
说到此处,思变再次呜呜咽咽哭出声:“奶奶,我许久没见主子这样精神过了,您,您可千万别再走了。”
程颂安的心密密麻麻泛起一阵酸楚,崔元卿这种状态似乎跟前世的自已很像,只是前世自已还中了毒,催化了身体的败落,但若崔元卿持续地自我折磨下去,他也活不过三十五。
他完整地体验了前世她受过的所有苦。
程颂安不经意地转过头,确定眼泪不会掉下来,才又重新开口:“襄王府的人怎么说?”
“只说让您过府一叙,”思变挠了挠头,“却没说是不是王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