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的人在乱吠?时榆下意识潦草环顾了一圈周围,但环境太乱,人也太散了,他没能找到声音来源。时榆心中紧了紧,只祈祷江浕不会被这话影响。但枪声迟迟未响起来,时榆扛着对手的攻击,红着眼嘶声怒吼:“江浕!你别犯蠢!”
江浕口中的冰嘎吱嘎吱响。他心知不该有所停顿,而且这人的话中槽点太多,根本不可成立。
江晗晴怎么办?当然是继续痛快自由地去过自己的日子。江晗晴又不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了的人,更何况她还有个弟弟——愿意赴汤蹈火去实现她所有愿望,让她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弟弟。
江晗晴对石纹栖——据江浕从那个订婚宴的录像以及他对江晗晴的了解,江晗晴对石纹栖极大可能没什么感情。撑死了就是个家族联姻,被迫无奈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江浕知道自己不该犹豫的,石纹栖死了是天大的喜事,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到头他还是没法把刚才那句话当成耳旁风。电光火石的工夫里他想不了太多,脑袋也转不过弯。他满脑子只剩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万一江晗晴就中了那点小概率,喜欢上了石纹栖,那他亲手杀了姐夫,江晗晴会怎么想?
他甚至毫无缘由的想起了小馒头,印奕邬他儿子。那个白白软软的小孩儿理论上跟江晗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但江浕心想,如果江晗晴真的喜欢石纹栖,会不会也跟石纹栖一起生了一个这样的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江浕脑子都木了,脑子坨成了糊,怎么转都转不动。
江晗晴,我杀了他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生气?
没人能回答他。江浕前所未有的僵硬,整个人成了一块冰,一锤子下去能碎成一地的渣。
半空中的谢冥羽脑袋“嗡”一声响,像古寺的钟敲响在了他体内。他甩开缠斗的谢仰,流星一般地扑向地面上奔着江浕去的蔺道回。地面上的队友余光中闪过一抹黑影时心觉不妙,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没抓住,只堪堪拽了一把翻飞的衣角。
事情发生仅在几秒内,局势顿时逆转。蔺道回赶在江浕犹豫的空当里飞扑过去,手里拧成一股绳的衣服像是套马索,精准地勒入了江浕的脖颈处。江浕被那股巨力拽翻,子弹偏离了原先弹道,不知没入了昏暗的何处。
雪地上被拖出深深一道痕,江浕找不到着力点,只能被不停歇的蔺道回向后拖。脖颈上的绳像要勒进肉里,江浕双目血红,扒着绳的手指在皮肤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老大!”时榆瞪着翟野,嗓子都喊劈了,“翟野!快去拦,拦一把!”
翟野闻声抬头,拽着石纹栖头发的手停了动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奔向河边,目的明显的蔺道回,眸色深不见底。
石纹栖被翟野在地上砸的头破血流。他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半阖着眼皮看着那两道有些模糊的身影,笑声十分爽朗:“不去吗翟野?你的小猫可是要死在我手上了。”
翟野森冷的目光挪回石纹栖脸上。拽着头发的手收紧了一些,石纹栖头皮刺痛,只觉得头皮下一秒就要被扯下来。
“宠物而已。”翟野的声音散漫,听的石纹栖结结实实愣住了。翟野把石纹栖脑袋拽的后仰,自己挂着浅浅的笑意凑了上去,“我再养一只就好了,你说呢?”
未等石纹栖回答,翟野便将他的头狠狠贯入地面裸露出的碎石中。几乎是同一时刻。蔺道回把在地面拖行几十米的江浕甩上了碎石滩边缘。
一旁的河面冰被人砸碎了,流水发出清脆的声响。江浕一只手捂着脖颈,另一手试着将自己撑起来。蔺道回冷冷地看着他支起上半身,随后一脚猛踹上江浕带伤的半边身子。厚重的鞋底蹬在肋骨上,江浕闷哼一声,翻滚着落入了泠河中。
崖顶一声嘶吼盖住了那声闷哼,唐皖在崖顶边缘困兽一般地喊着江浕的名字,若不是腰间还缠着那蝎尾,他一定已经从崖顶落了下来。
落水声像一个休止符,时榆和谢冥羽的所有声音都被掐在了喉咙里。时榆不可思议地看着不为所动的翟野,一时间什么话都忘了。
身影在河里浮浮沉沉,时榆望着几乎没有挣扎迹象的河面,恍惚间快要以为这是大梦一场。
翟野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