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无兵器的血肉之躯终于难以为继,城门破。
城墙连带着震了几震,萧子途身子微微晃了一下,免强将三魂七魄归拢,喉头一股腥甜涌出,他强行将血气咽了回去,抚了抚被血染红的剑,执剑冲下城墙。
被撞开的城门,乌泱泱闯入敌军,踩着大梁百姓的尸体而过,犹如蝗虫过境,黑压压一片。
萧子途挥剑立于城墙之下,挺直的脊梁骨撑着血迹斑驳的软甲,像一尊永不倒下的门神,挥剑向着敌军而去。
血溅入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在他意识渐渐消弥之际,隐约看到划破黎明的信号箭炸响天际……
禺州府在破晓之际终于等来了援军。
来自南疆的援军分为两拨,一拨北上支援北大营,一拨南下支援禺州各城镇。
萧子途身受重伤一直昏迷着。
浑身上下中了无数支箭,军医拔箭矢拔到手抖,身上的伤不计其数。
李简带着援军冲入城墙之时,萧子途人已倒下,可手中握着剑依然死死插入敌人心脏,李简找到大帅之时,掰他手都掰不开,当场吓的他这个铮铮男儿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侯爷,我来迟了,我罪该万死,侯爷——”
李简哭的声泪俱下,悲恸断肠,据后来军医回忆,约摸是他嚎的感动了上苍,大清晨的,天降甘霖,下起了大雨。
“将军,麻烦让一让,侯爷疑似还有口
活气儿呢。”老军医在他身后说道。
李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别骗我,我探过侯爷的鼻息,一丝进气都没有。”
雨水将侯爷身上的血水冲的一干二净,而后李简突然就看见侯爷脖颈处突然跳动了一下。
后来人们戏言,是李简硬生生把侯爷给哭活了。
……
“嘶……我说你们轻点。”
几位军医小心翼翼给侯爷换药,李简在一旁横挑鼻子竖挑眼,血噗嗤从伤口喷出来,他便是眉头一皱,捂着心口龇牙咧嘴,脸色难看的仿佛受伤的是自己。
“哎哟我的老天爷,侯爷的血都流干了,快快快,快上药啊,手别抖啦。”
军医紧张的直冒汗,被李简这么一通大呼小叫,手抖的更加仿佛中了风。
李简简直没眼看,再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要揍人。
这时,一个黑衣人推门而入,是从其它城镇刚刚赶回禺州府汇报消息的萧府暗卫,暗卫在李简耳旁耳语了几句。
李简眼睛瞬间睁的溜圆:“什么,江老先生与林姑娘也在禹州?”
“是。”暗卫回道。
李简看了一眼榻上毫无血色的侯爷,对暗卫急问道:“那他们……可有受伤?没什么事吧?都还活着呢吧?”
这话问的实在太过直接。
可战乱之中,将士们迎头见了面,不是问“你吃了吗?”,而是欣喜地道一句:“嘿,兄弟,还活着呢!”
活着成为乱世中最奢侈的事情。
暗卫摇头:“没什么事,江老先生与林姑娘未伤分毫,眼下正在往禹州府赶来的路上。”
李简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而后激动地一拍大腿:“太好了,侯爷有救了。”
那三位军医手一抖,差点又把侯爷的伤口弄出血。
他们也实在是没办法,侯爷伤势太过严重,全靠一口汤药吊着性命,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实在是说不好。
这也是萧侯爷命硬,换作旁人,如此惨烈的伤势,人早就没了,奈何桥指不定过了几趟了。
李简高兴地拍了一下掌,信心满满道:“江老先生乃神医也,定能把侯爷医醒,就算他医不醒,还有林姑娘,侯爷不会舍的林姑娘的,林姑娘一来,他准醒!”
他说着,抬起下巴冲榻上昏迷之人嚷嚷:“喂,你快点醒来啊,要不……林姑娘可就嫁别人了啊,你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