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途将药碗伸手递给下人,毫不在意道:“阿洛,只是时有不便而已,这相对于失明而言已经是上天垂怜,没什么不好的。”
他说的轻巧,林洛却不以为意。
小九一向是个淡然的人,在看不见又不能走路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他都从来没有抱怨过,可是那种苦,林洛是完完全全看在眼里的,如今回想起来,光是想一想,便心里发酸。
漫天雪花四下飞舞,林洛盯着又一场说下就下的白雪,心道:“这世间生克有道,一物降一物,既然此毒能解,那么这个残留的病症也一定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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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自打萧侯爷过世后,萧氏门下将领贬的贬,调离得调离,门前很是冷清。
而萧子途又多年不在京中,故而这些年也很少有人登门拜访,纵然眼下回京,除了例行上朝,他大多都借口身有旧疾躲避应酬,鲜与朝中官员往来。
因此,家中一应客房也都没准备,一时半刻也收拾不出来,故而当天晚上,林洛睡在萧子途的卧塌,而萧子途则睡在书房。
萧子途的卧房布置很简单,塌侧挂着佩剑,床塌是张硬板床,比军营中的帐篷舒服不了多少,躺在上面硌得慌,萧子途担心林洛睡不习惯,让下人送来好几床褥。
被褥是厚实舒服了,可林洛却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躺在松软的棉被里,只露出小半张脸,一会琢磨小九的眼疾,一会回想今日这离奇的偶遇,感觉和做梦似的,好不容易收敛心神睡着,却睡得并不安稳。
似乎睡了没多久,迷迷糊糊中,林洛听到有人在拍门:“小九,小九。”
门被拍的啪啪作响,那声音又急促又大。
林洛眯着眼睛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火盆里的炭火烧得很旺,许是在她睡着期间有伺候的老妈子进来添了火,她下塌借着炭火之光,将烛火点上。
门外那人还在拍门,似乎有急事。
萧子途平常无需下人伺候,林洛来了以后,他吩咐人在外间给她守夜,林洛也简单惯了,不习惯旁人伺候,于是把伺候的老妈子赶回她自己屋睡觉去了。
这房间里只有林洛一个人。
奇怪,深更半夜,谁在喊小九名字?
迷迷糊糊中,林洛心道:大半夜的,是哪个下人这般不懂事乱敲门,怎么还直呼主子名字。
“来了,来了,谁啊?”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手披了件大氅,手提烛灯打算向外门走去开门,谁料拿烛灯之时,大氅一角将床头小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下,发出清脆一声重响。
林洛吓得陡然打了个机灵。
不知为何,一种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