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先把康时安与曹文的作业挑出来,二人的字真是相差颇大,一个是堪比书法大家的正楷,阅之舒心悦目,另一个则是龙蛇腾跃的草书,脱疆野马一般,比她的字也就好那么一丢丢吧。
林洛十分怀疑他前两次州试名落孙山与他肚中笔墨无关,而是输在了卷面上。
她一册一册阅过去,题笔圈圈点点,逐字逐句地分析提着意见。
虽然那一张张年纪的脸孔与作业上的名字对不上号,但阅过作业后,哪个学子的优势在哪劣势在哪,她都一一记录下来。
正做着记录,忽然就听学堂上蓦地一静,疑似郑夫子喊了她的名字。
林洛抬眼,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向她看过来。
她还正纳闷,就见郑夫子一手手执卷书,另一只手手指轻轻磕着案桌边沿,说道:“听闻院长说,林夫子擅长诗词歌赋,不妨给大家作个示范?”
林洛一哂,什么鬼?擅长诗词歌赋?
这是宋院长年纪大了咬字不清说差了,还是郑夫子年纪轻轻耳背听岔了?
学子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好”,接着一片喧哗,掌声响起来了:“有请林夫子——”
气氛组已到位,林洛似乎想要拒绝已没了退路。
康时安手中停笔,抬眼看了看林洛,他面沉似水,英俊刚硬的侧脸露出一丝担心。
他知道林洛向来擅长的不是诗词歌赋,郑夫子之所以众目睽睽提出来,无非是想试探她的学问,而学子们跟着起哄也无非想看看这位比他们年纪小许多的年轻助教到底有何真材实学来教他们。
在坐的学子都是真枪实弹考出来的,拎出来任何一个人都是从小优秀到大,文人相轻自古而然。
林洛目光微微闪动,手中掀开的册子还没阖上。
“咳,咳——”曹文一拍桌子,抢先站了起来,及时救驾。
他一抱拳对着东南西北皆敬了一圈,说道:“学生突然灵感乍现,就由学生来献丑作诗一首吧。”
没等郑夫子说什么,他张口便来,声情并茂地念着自己的诗,坐下之时,还不望侧身叩了一下后座,打着哈哈道:“曹某不才,方才献丑了,下面有请大才子曹时安为大家题词一首。”
一堂课是半个时辰,曹文想着再有片刻光景,郑夫子这堂课便结束了,索性把这点时间拖过去。
随后一回头,就见康时安课桌上是一本书,没看见他写的诗词,愣了一下:“你没题诗??”
完蛋了,坑了兄弟?
他事先也不知道康时安没作诗啊,康时安是谁?那可是县试、州试双榜首,呆愣了一瞬,于是他压低声音又道:“康兄,对不住了,那你即兴赋诗吧……”
康时安并不是一个张扬之人,他一向低调,不显山不露水,在众人还在思索之时,已提笔写下一篇赋,随后,翻出了林洛四下搜集而来并制成册子的近几年颁布的国策,开始研究国策。
正在曹文牙疼地抱之以同情之时,康时安不疾不徐将手中册卷一阖,开始背诵方才题笔而作的赋篇。
而后曹文呆滞了,满眼都是崇拜——此乃真才子,出口成章啊!
林洛:“……”
两个好兄弟还真是不遗余力为自己打圆场。
康时安最后一个字诵完,打铃声随之响起,郑夫子却没有下堂,而是对林洛做了个手势。
意思就是:“林夫子,请吧。”
几十双眼睛盯着。
林洛心道,嗐,看来她今日非得题诗一首,否则今日出不了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