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正是薛武安担心的,他知道,依自己的武功,对付一两个还好说,要是四五个一起上来,自己一定必死无疑。
“早知道就好好学学剑术了……”
常年呆在墨家总院的他,从小就在剑术一道上无甚天赋,和他关系甚好的乔师妹却是此道高手,他也向师妹请教过剑术,师妹嘲笑自己一番后便给他讲解持剑的姿势、运气的方法和挥砍的动作,跟着师妹学习了一段时间,剑术是有点增长,但也仅此而已。他见久久无法突破瓶颈,便也就松懈下来了。
现在想来,薛武安真是悔到了肠子里。
所幸的是,墨家长年累月的训练让他腿脚功夫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那几个大汉虽然追得紧,但一时半会却也追不上。晋阳城禁赌,这间酒舍确是建在晋阳城的城郊乡镇之中,走出去两三百步便是官道和荒野,正适合逃跑。
薛武安正这么想着,一支白羽箭就在他的脸庞飞了过去。
“他娘的,有没有搞错,还有箭术高手?”
薛武安回头一看,确有一人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弓,落后其他大汉几步,但真正令薛武安心惊的是,那人竟然可以一便跑动一边稳定地拉弓射箭,这可是很多箭术名家都难以做到的。他暗暗叫了一声苦。官道是去不了了,不然只会是活靶子,那他还能去哪儿呢?
一个拐角,眼中映入了一片森林。
薛武安顿时感觉重获新生一般,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这让他的步伐慢了一分,差点被第二支箭射了个透心凉。
但只要进入森林,他的轻功就可以派上用场,对方的箭术也就没什么大用了。墨家轻功重视身处复杂地形时的身法,实而不华,反而能在这种时候救人一命。
薛武安纵身而起,踢在一棵树上,通过这棵树的借力飞身跃到树顶,整个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身在墨家,让他深深地知道,行走江湖并不需要多么潇洒,什么都比不上保命重要——虽然这些东西其实都和墨家没什么关系。
飞跃过数十棵树,狂奔了一里,七转八折了五六次,薛武安终于摆脱了那些人的追击。
停下步伐,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打湿了。他张望了一下,这里已经是树林的深处,四下无人,非常安静。确定追兵已经完全被甩开后,他高兴地舒了一口气,从树上跳了下来。
挎好腰间的长剑,薛武安仍然有点心有余悸。这把剑不仅仅是非攻院的墨剑,它更是墨家巨子的信物,要是被拿去抵赌债,自己怕是要被墨家活剐了。巨子这次派他来薛国,似乎是有重要的事情相托。墨家总院最近几个月都在忙碌,问巨子他又不明讲,只是神神秘秘地说马上会有巨变到来。
但薛武安怎么也想不通,现在这天下还能有什么异变,眼下西秦国老王病重,薛王老迈,卫王、随王、幽山王也是重病缠身,一个梁王又是没什么实权的小毛孩,近几年各国也少有战事,商旅走动频繁,各国还主动降低了关税,各国大城集市越发繁荣。百年来都找不出一段像如今这么太平的岁月来。
但是墨家的耳目遍布天下,除了农家,就数墨家弟子人数最多。而和那些蜗居种田的农家不同,墨家一直有息干戈定天下的雄心。墨家创始人,同时也是第一代巨子墨翟,便曾经亲自帮助梁国抵御过别国的进攻,传为佳话。事后梁王赐墨翟封地七里,便是墨家总院最早的由来。
自那以后,墨家便在各国都城安插耳目,严密监视各国动向。若有不义之战发动,墨家经常冲在第一线解救战场中的平民百姓,有时甚至会亲自登城主持守御。久而久之,由于其守城术的高超,“墨守”之名不胫而走,不仅是墨家仁义的体现,也渐渐成为了墨家的信条。历代墨家巨子都非常重视墨守之道,不敢怠慢。
巨子既然让自己来薛国,恐怕已经预料到有大事要发生了。但是薛国又有什么大事呢?现在除了被东方徐国打得落花流水的北地幽山国之外,就数薛国最为弱小了。
眼下的华夏七大战国的格局,其实形成还不足四十年,三十八年前秦帝国奔溃后,从秦帝国的尸体上建立了五个王国:西秦、随、卫、薛、庸,庸国地处巴蜀,交通不畅,不与诸国联络,是以不被算入战国之列。
剩下的四国中,西秦地处关西,薛、随、卫占据中原,成品字状分布。其中的薛国地处北方,盛产良马,在建国初期本是颇为强大的战国,谁料到十三年前西秦与薛国一场大战,薛国折兵二十五万,元气大伤,再也没有了和别国一争高下的资本。
想到这些,薛武安的意识忽然有点恍惚。
甚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东西,直到那个东西把他绊了一下。
薛武安直接摔了个狗啃泥,地上的泥土还带着一点初春的芳香……薛武安气急败坏地回头一看,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绊倒了。
他看到的是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