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牵鱼!得二筹!”
年轻的少年在心里暗骂一声,恨不得把棋桌前的那个老头一脚踹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晋阳,本也是为了一些私事而来,见晋阳大市繁华,便起了来赌博的念头,谁想到手气竟然如此之差,押棋竟然连输三把。
晋阳毕竟是天下名城,人流量极大,是以酒舍赌盘为了吸引顾客,抛弃了陆博棋传统的投六著,而采取了时下颇为流行的投二著,每著六点,这样既简单明了,又能使赌局更加直接,虽然不入贵胄的双眼,但在市井之内却颇受欢迎。
而真正参与其中,才知道这些开盘的庄家还有一层心思:这样的赌棋可以让每一局棋都结束得都足够迅速,赌钱的流量也水涨船高。若在别的地方——比如梁国的丹阳,一下午的时间只够少年赌上两三把。现在,仅仅一个时辰不到,少年的荷包就已经空了。
“六,四,连牵鱼,得三筹,胜!”
庄家激动地大声喊起来,脸色因为激动而涨得紫红。
少年狠狠地骂了一声,拿起手里的剑,似乎要把这把剑摔了一般,旁边却有一人轻轻从他手中接过了这柄五尺长剑,笑嘻嘻地收起来。
“我可告诉你。”少年一脸不甘心,“这可是墨家巨子亲自赠予的非攻院宝剑。”
“那又如何?”接过他剑的人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穿着红色的绸衣,非富即贵,明显是这个赌盘的幕后财主。
“你就不怕十万墨家弟子找你的麻烦?”少年义正词严地说,“我们墨家创立之初便有‘非乐’传统,大雅之曲都必须抛弃,要消灭所有娱乐,你们这些开赌场的竟然开到了墨家弟子的头上,怕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墨家是立宗几百年的大派,比起其他诸子百家更具加组织化和规模化,创始人墨翟更是一介布衣,是以其主张多伸张贫苦之人的利益,颇受老百姓拥戴,但也是各国朝廷头疼的对象。原因皆在于墨家漠视各国法规,只愿以自己的标准行事,虽有墨侠之称,却也经常闹得各国都城鸡犬不宁,是以无人敢轻易招惹墨家。
红衣胖子听后收起了笑容,轻轻摸了摸胡须,道:“首先,如果不是我看出了墨家非攻院的铸剑术,你这把剑根本不值三百刀币。其次,薛武安,别给老子来这套,我认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在丹阳开赌场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傲气。再次,身为墨家弟子,既然知道贵派‘非乐’传统,那为何还来这里赌博呢?”
被称为“薛武安”的少年彷若无事地低头咳嗽一声,“这次就算了……要不这样,你既然看出这是墨家非攻院打造的宝剑,也当知道非攻院的东西不太好在江湖上流传……要不这样,我欠你的三百刀呢,先赊着,容我去晋阳的墨家分院去取,怎么样?”
胖子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如此便……”
少年也跟着笑起来,“太好了,老板你真是——”
“你真当我傻啊?”胖子忽地收回笑容,斥道,“墨家财产虽说公用,但本来就不多,你要去调动三百刀币,怕不是要把薛国分院的老底都要掀了,墨家还能饶了你?再说了,你出了这个门,我还能找到你的人?”
“你怎么比我还像个墨家弟子啊!”少年发出了绝望的呐喊,心如死灰地捂住了脸。
“虽说在商言商,但身在这种乱世,各道的消息我都得打听一下,要不然怎么做生意。”胖子换上了那副甜腻的笑容,拿着宝剑回过身去,“再说了,你这个墨家弟子跑到我的丹阳赌场去赌博,我能不对墨家上点心吗?这剑我先保管了,你要是能筹到钱,三天之内来这里赎回,如果不能,那就怪不得我了。回头我就倒卖给农家,听说农家一直高价悬赏完整的非攻剑……”
正说着,胖子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意,一股大力忽然打到了他的背上,他那两百余斤重的身体就像一颗蹴鞠一样飞到了空中,非常精准地砸到了酒舍中央的赌桌上,整张桌子应声而碎,胖子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进入到所有赌徒的视线之中。
一时间所有赌徒都愣住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人甚至下意识地觉得这是新的赌局花样,虽说他们也想不出来什么样的赌局才需要一个飞起来的胖子。但很快,所有人都发现他们眼前的正是这场赌局的老板。
“看什么看!”红衣胖子大声喊了一句,低头一看,红色的绸缎已经变得破烂不堪,那把剑早就不翼而飞了。
“东家,怎么了?”坐庄的大汉连忙扶起胖子。
“没事……”胖子旁若无人地站起身来,扑打扑打衣服,“滑了一跤而已……”手往腰上一摸,似乎感觉哪里不对,便又多摸了几下,越发感觉不对了。
“他娘的,臭小子偷了我的荷包!”胖子恍然大悟,连忙向四周喊道,“我雇你们几个是吃干饭的吗?快给我追那个拿着长剑的墨家小子,快点!”
角落里的几名壮汉连忙拿起佩剑,飞身去追。他们原本也都是江湖好手,奈何刚才光顾着自己打陆博,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但他们的武功都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