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子在那落叶之后猛然眯起眼。
楼上的光已暗,骆长清点了烛。
帷帐换成了红色,烛火一照,一片暖意。
陆陵慢慢向她靠近。
看她将烛灯放在了衣柜旁一案上。
他负手至她身边,幽声道:“你的脸好像有些红。”
骆长清拍拍脸颊:“没办法,今日胭脂涂太多了。”
“确定只是胭脂?”
“你何必说破,我嫁人,自是有些害羞的。”女子说着,挑了挑灯芯。
“也未必只是害羞。”他嘴角微微勾起,透过灯芯,看自己投在墙上的影。
影下的案上,除了烛灯,只有一个坛子。
他随口一问:“这里面是什么?”
后来他无数次想,如果没有问这话,又会是怎样呢?
可他问出了口,骆长清也答了:“这是骨灰,小风的骨灰。”
烛灯忽然跳动了几下。
他的影子在墙上忽隐忽现。
可他已没法去看。
他惶然呆立在灯前,那骨灰坛似无限放大,在他眼前转圈,在他耳边轰鸣,他踉跄后退了,按住身后的桌子。
骆长清没看见他的神情,对着那坛子躬身拜了一拜:“小风的死我难辞其咎,如果当初我不带他去京师……哎,算了,我再说这些话也无用,只能帮他守一守了,他朝寻个合适的机会,叫顾掌柜能够接受了,再给他风光大葬。”
她转身,觉得这边又有些暗,便将那烛灯端起,往桌边走:“咱们都讲究入土为安,我总觉得,没有下葬的,始终不会瞑目。”
走至陆陵面前,她将灯盏举了举:“你怎么了,脸这样苍白?”
陆陵瞥过眼不去看她,微微喘着气,眼眸中若见了世界倾塌,一片荒芜。
骆长清从容将那灯盏放下:“你是不是害怕啊?”
“我没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惶恐地回。
对方却一怔:“我是说,你是不是害怕我祭拜小风冲了喜气,没有关系的,我相信,人有好歹,鬼也有善恶。”
他松口气,不自在地道:“是。”
对方又道:“时辰应该快到了吧,媒人怎还没有来呢,对了,阿陵你是明天就要走了吗?”
他缓缓回眼,自嘲地笑了几声:“不一定。”
“那就是说会多留些时日?这样最好。”
他深吸了口气,靠着桌边,慢慢看向那骨灰坛。
亲人之间难道冥冥之中会有相连吗,小风生前没能与他姐姐相认,可死后,还会来救她。
他不信鬼神说,也不畏所谓黄泉路上亡魂,可是,他见着这样一个小小的坛子,想起了那个活生生的人。
那个为他牺牲了许多自由,始终不能归故里,最后被他害了性命的可怜人。
他忽然心生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