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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军们见刘嵩回来,正想向他告命,刘嵩却寒着一张脸,大步走到了马车面前,将帘幕迅速撩开。这一看他的脸倏忽地惨白了。
马车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娘娘的身影!
刘嵩的心彻底沉了。遭了,他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了。娘娘……被他们劫走了!
一时间他浑身都在抽紧,只觉得自己同这么多的禁卫,恐怕是都活不成了!禁军们也极是惶恐,烟雾太过浓郁,他们竟连有人偷走了娘娘都没发现!娘娘不见了,他们这些人难逃一死!
而对昭宁来说,这一切也发生得十分突然,她坐在马车之中,不断听到外面的打斗之声,自然知道定是遇到事情,当然动也不动,也不会下马车。可不知何时,那烟雾竟从马车的帘幕下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她一开始并未发现,等她发现时,已经手脚发软,没多久就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眼皮外光影变幻不停。等她醒来之时,已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处陌生的宅院之中,躺在一张罗汉榻上。
屋中布置精致舒适,槅扇开着,能看到庭院中种着一棵梧桐树,春日的梧桐树披着嫩绿的新叶,枝干遒劲。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声响都听不到一点,寂静得仿佛她已经不身处汴京之中了。
昭宁心中一紧,这是何处?又究竟是何人将她掳至此?此人有什么目的?
她又看了看太阳的光线,今日约莫是辰时出的宫门,但此时日光正当空,她总不可能已经昏睡了一整日,那么她被掳到此处便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还在汴京城中,只是应该在一个远离街市之处,所以半点动静都听不到。
昭宁开始思索整件事,毕竟一切实在是太过凑巧了。她突然就接到了祖母生病的消息,焦急出门,而这些人又恰好在此守着,这背后定是重重的算计。也许祖母的病就是个诱饵,为了逼她出宫门,将她抓到手上。而她遇到祖母的事,又总是关心则乱,所以落入此人的陷阱之中。但能设下这样的局,甚至能从禁卫手上将她抓到……此人心智、能力恐怕都极其不简单,而且还对她十分了解!并且她怀疑,宫中可能也有人与此人暗中往来,否则绝不会有如此顺利。
究竟是谁!
昭宁从罗汉榻上站起来,她浑身发软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环顾四周,正在猜测此处的主人。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好似终于有人来了。随即她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不疾不徐的声音淡淡地道:“等着急了吗。”
这个声音是……!昭宁顿时僵住。
又听这个声音继续说:“本是想以传信请你来,谁知即便是阿七之事,你也不肯出宫来见,便只能这般将你掳来了。还要请你见谅才是。”
昭宁浑身僵硬,她渐渐转过身,便看到一个身材修长,面容如水墨画般精致俊美的青年背后站在自己身后。他的神情非常的平静,但是眼神却透出深不见底的冷,以及一种说不出的掌控感。他的目光微垂,落在她身上,嘴角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很多时候,昭宁甚至分不清他是不是在笑,或者只是在嘲讽。
在那些无数在禁宫的岁月,那些她缠绵病榻,不得解脱的岁月,那个人时常以这样的目光看着她。让她痛至骨髓,让她憎恨绝望,也让她……无比惧怕。
昭宁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她觉得眼前的赵瑾十分的不对,不太像她今生认识的赵瑾。他身上透出一股深沉而血腥的重……像是一个,她已经熟识了多年的人。
前世那个执掌天下,杀人如麻的摄政王赵瑾!
第150章
昭宁手指掐紧,方才赵瑾说‘即便是阿七之事,都不能引你出来’,难道……在账目中夹纸条的人是他?他为什么会知道阿七之事,又为何要诱自己来此?而且为什么……他让她有如此奇怪的熟悉感……
能同时兼并如此多的事,还如此的算无遗策,除非……
昭宁心里顿时浮出一个极荒谬的想法,除了这个想法,再无其他解释。但这实在是太过荒谬了。可是,这件事发生在了她身上,又为何不能发生在别人身上呢?
赵瑾看着她脸色渐渐苍白,他却笑了:“谢昭宁,我在深宫里……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了。”他轻微一顿,语气仿若呢喃,“所以,你也回来了,是吗?”
这一句话让昭宁脸上血色尽退。赵瑾几乎就是将话明说了,是他,是前世那个已经高居摄政王之位的赵瑾,他真的重生回来了!赵瑾如果重生,对照前世发生的事,恐怕也很容易猜到她也重生了。只是他为何要把自己掳来此处,他究竟是何居心?
未曾想过,重生之后,竟还要面对这个曾经爱憎了数年的人,昭宁一时难以说清自己内心复杂的感受,看着这个眼前分明是青年期的赵瑾,目光却透出淡淡的老练和冷凝,一如当年她被关在禁庭时所看到的那般,无限地将她带回当初被他囚禁而无力的岁月。她掌心发麻,艰涩地道:“你……赵瑾,是你!”
这两个‘你’,却已是截然不同的含义了。
赵瑾仍然微笑着,他道:“对,就是我,昭宁,好久不见了!”
昭宁袖中的拳头握紧,颤抖止也止不住。
为什么赵瑾会重生?前世他曾对自己那样百般折磨,她也曾那样深恨和怨怼她。他要怎么样,难道是看她还没死,所以想再来亲手弄死她?
昭宁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不必害怕。不就是故人重逢吗,他若真想杀她,早便动手了!她直直迎上了他的目光,两个人跨过了漫长的时空,前世今生的隔阂,在此刻,终于真正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