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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她也不会瞒他,解释道:“我遇到了麻烦事是真,但并非我家里人逼我嫁他,而是多年前我曾与赵瑞定过亲,他现在寻上门了,还拿了太上皇的圣旨。我们家也知道赵瑞是何情况,但是已经定亲本就是事实,再加上皇命,他们也违逆不得。所以没有办法。”
她本来能有解决的办法,只可惜贵太妃娘娘突然出游了,此时这个办法便不管用了。
顾思鹤眼角眉梢都含着一股冷,他终于端起手里的碗喝了口,缓缓道:“其实这又有何难,我能替你解决,你若是真的不想嫁他,总是有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让人……没了”他顿了顿,“或者,弄成活死人也是很容易的。”
他说得轻慢,谢昭宁听着却下了一大跳,甚至看了看周围门窗槅扇是否紧闭!
顾思鹤道:“你不必看,我的暗卫在门口守着,没人听到。”
“顾思鹤!”谢昭宁回过脸,咬牙瞪着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这时候,才感觉到前世那个十殿阎罗般的顾思鹤,真正是她眼前这个人。他的想法可真是够绝的!但他决不能这般做,他想杀个普通人还好说,可赵瑞再不济也是皇室血脉,出行时绝不会落单,他若出事可是大事,他父亲、太上皇如何会善罢甘休,定是会追查到底的!
顾家现在好不容易风平浪静,宁静祥和,顾思鹤也并未如前世般受家破人亡,膑刑之苦,而是好好地做着他的侍卫步军指挥使,她决不会让顾思鹤为了报答她,而去做这等冒险之事!
她又严肃地警告他:“顾思鹤,你决不能真的为我这么做,你可明白!”
顾思鹤却道:“我总是有办法让人查不到我的。”
“你……!”他这样的油盐不进,让昭宁有些生气,站了起来。但她也知道,跟顾思鹤犟是没用的,这个人哪怕未曾彻底经历前世的罹难,他现在也和她初认识他时全然不同了,他有决心,有手段,最重要的是,他可能真的能做到。
她深深地出了口气,道:“顾思鹤,你想帮我我很是感激你,但是我并不想连累你。”她朝窗外看了看,“眼下雪大了,我要先回去了,你今日这些话我便当你没有说过,你自己好生冷静一下。”
她连羊肉汤都没有喝,就这般推门下楼了。
顾思鹤看着门口她的女使给她披上斗篷,她的肩背很单薄,红色的斗篷在大雪之中将她的身影衬得越发纤细,她上马车不要女使来扶,而是自己伸出一截欺霜赛雪般纤细的手腕,抓住了马车的边沿,一跃上了马车,像是一团火,在雪地之中如此的耀眼。马车很快就跑起来,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雪地里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昭宁全然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并不意外。其实昭宁说得很对,想要刺杀一个皇室中人,的确不是件简单的事,杀的时候或许简单,但是后续处理会非常麻烦。汴京城恐怕都会被翻过来,所有人都会被排查,他难道就真的能保证,自己不留下丝毫蛛丝马迹,真不被人察觉?禁军可不是吃素的。
他倒也无妨,可是顾家呢,顾家现在好不容易一派平和,仍有国公的爵位,却不再权势过盛而岌岌可危,难道要被他亲手毁了吗?祖父和父亲现在的平稳生活要被他破坏吗?
顾思鹤看着不停落下的大雪,突然有一瞬的茫然。这些道理他也懂,可是为什么还是要对她说?
甚至可能在心里觉得,如果她真的愿意,那么他可能……真的会去做。
盛羊肉汤的碗盏磕在了窗棂上,轻微的响声将他惊醒,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思索了多久。
顾思鹤抬手将她盛的羊肉汤一口饮尽了,他决定去找一个人。
外面虽然是大雪纷飞,可是金莲棚中仍然是红粉脂香,酌金馔玉,奢靡入骨。
顾寻是在已经和金莲娘子推搡着,双双倒在榻上,眼神迷蒙,正欲赶赴巫山云雨时,被顾思鹤的随从敲响了门。所以当他衣衫不整地坐在矮几边,而顾思鹤带着满身风雪走进来时,他还仍然满腔哀怨。
“四叔,您知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扰?您知道我把金莲娘子哄上手用了多久吗?”
顾思鹤在矮几边坐下,伸手叫人拿壶酒上来,一边倒一边道:“我的随从应该敲门了吧,怎么能算非礼勿扰呢。”他侧过头问随从,“敲了吗?”
随从十分恭敬:“世子爷,敲了的。”
顾寻有些崩溃,罢了,四叔找他他还有什么话说,谁让四叔才是家里的主事人呢!
他认命地理好了自己的衣裳,接过四叔递过来的酒,问道:“好吧四叔,您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今儿是四叔回汴京的日子,姑祖母他们都等着四叔回去,可四叔却来找他,定是有事。但究竟有什么事,让四叔丧心病狂到将他从床榻上挖起来呢,他也不知道。总不会是家族大业,他在这上面完全没用。
顾思鹤却只道:“上次尝了这里的千日春的确不错,所以再来尝一尝,一人饮酒总是无趣,自然要你作伴。”
说着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而正在喝酒的顾寻听此话却呛住了,咳了半天。就因为想找人陪他喝酒,就把他从温柔乡里挖出来,他那么多小厮随从不能陪他喝吗,四叔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但是表面上,他却认命地执起酒壶,给他四叔倒酒:“好好,四叔您喜欢就好,我陪您一醉方休!”
顾思鹤果然一杯一杯地接着喝,他虽不怎么喝酒,可是酒量极好,竟一点也不上脸,若非酒是顾寻看着拿进来的,他都怀疑顾思鹤喝的是水。一个常年都不喝酒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好的酒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