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不容陶向阳含糊,句句紧逼。
“赵家有些生意在庆州和附近州府,寻常总要去小住几日,盘点账目。归德将军的事闹得大,我自然就知道了。”
陶向阳一副理之当然的语气。
“宋文暄得罪归德将军,就算闹得尽人皆知,可他们密谈的话,舅父如何知道?”
宋芸哂笑,“遮遮掩掩,舅父方才怎么好意思提若我外公还在的话。若他还在,姓赵的哪一个敢把我娘送给宋恺当外室?又有哪一个敢对我们母子弃如敝履?”
陶向阳没接话,垂下头去,连肩背都垮了,瞬间添了老态。
“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只是我一个小辈求到舅父跟前,总得知道舅父是不是真心要帮我们母子。舅父还未见过母亲,不知道母亲被宋恺打成了什么样子吧。”
陶向阳一瞬间骇然地看向宋芸,视线继而转到钱妈妈脸上。
“他打了她?”
“陶少爷何必这么惊讶,我家夫人十多年就是这么过来的,青曼年年送账目回灵州,没向陶少爷报告吗?”
钱妈妈知道青曼是陶向阳亲自挑选的人,会些功夫,明面上是保护夫人,实则就是他放在夫人身边的眼睛。
“青曼!”
陶向阳疾声厉色,外面的青曼应了一声进来。
“秀竹被打,你为何从来没有提过?”
“是夫人不让我说的!夫人叮嘱我千遍万遍,叫我不能乱说话。”
青曼发慌地跪下,哀求道:“真的是夫人,师父不要生徒儿的气。”
“你们各有苦衷,我娘活该忍气吞声,活该被人糟践!”
宋芸对陶向阳师徒的一问一答嗤之以鼻,后补的善意有何用。
“若舅父当真有心,就助我母亲脱离宋恺,过几天安生日子,其他的,我们也不图赵家的什么。”
“帮,我一定帮,早知是这样,我早就——”
“过去的已经过去,不值当再费口舌。”
宋芸不想看什么追悔莫及的戏码,她只要结果,“舅父,往后您就是我们母子挡在宋恺和赵家前面的高墙,宋恺近而赵家远,哪一个都非良善,舅父可想好了?”
陶向阳心酸地接连哽咽,他确实不知秀竹过得如此艰难,只想着送来的钱财傍身,秀竹不至忍饥受渴,哪知……
反倒是这个孩子尖利得很,戳破了十多年的幻象。
“我受义父恩惠才有今日,与秀竹又有姐弟之情,她多年受苦,我亦有责任,如今忝为长辈,承你喊声舅父,定然一帮到底。”
“我替娘,替萱儿和承志,叩谢舅父。”
宋芸能屈能伸,说拜就拜。
钱妈妈紧忙拦住,嘀咕道,“他可不配大小姐跪。”
陶向阳也坐不住,走下来扶住宋芸的手臂,觉出她已长到自己胸口,果然是个大姑娘了。
十三年了,他这是第一回见着秀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