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闻昭只能在心底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等常晚风。若是质子出了半点差池,边洲的人进了京定会生事,常晚风便会被坐实谋反罪名。
城外校场就是赤燕军的驻扎地,他要亲眼看着质子离开。
闻昭伏在马背上,脑子乱哄哄的,强撑着一夜的冷静终于顶不住了。大批人马在深夜的街道疾驰出城,清脆的马蹄声炸响耳畔,沿路百姓却无一人敢开窗去一探究竟。
前方军马开道,两侧北安王府的兵卫快跑跟随。
闻昭行驶在最前方,引着一行人马上就要出了京。
“诛杀反贼!”
蓦地,一道愤恨的呼喊声乍起,刹那间火把齐明,将前方道路照得透亮。
闻昭马术不精,还没等有所反应,本能地俯身贴在了马背上。他转头看去,将所有目光都投注在突然现身的拦路赤燕军身上。
押送质子的王府兵卫自两侧汹涌的呼啸而出,就在不远处,原本设伏的北安王府兵马闻得风声,也从四面八方迅速围拢。
两方人马在混乱中展开惨烈厮杀。
一时间到处都是错乱的马蹄声,闻昭听得头疼欲裂,马也开始不受控地四处乱转。
在人数悬殊下,越来越多的赤燕军纷纷倒地。韩立言的兵卫曾隶属北安王府正规军,他们历经沙场,上阵杀敌有经验,此刻与赤燕军的交锋自是不落下风。
铮——
突然一声脆响。
在韩立言的高声呼喊中,闻昭眼睁睁看见长弓离弦,那利箭如电,直射向他身侧的马车。
闻昭只觉脑子嗡然一响,混沌乍开。没来得及做出思索,便猛地踢向马腹,倾身向前去挡。
质子决不能死。
韩立言惊惶高呼,“闻昭!快让开!”
在围猎时,闻昭怎样也躲不开那样快的弓箭,此时却像被谁附体了一样,一闪而过的念头从脑中划过,他已横身挡在了马车前。
一阵剧痛,闻昭感觉胸口被炸开了花,他分辨不出究竟是被利器刺伤还是单纯被甩了一榔头。
只感觉到疼,气息拥堵在了胸口,直直的从马背上坠落。
倒地的一瞬间,他看到北安王府兵卫已经压制住埋伏的赤燕军,而一侧的马车安然无恙。
韩立言骇得心惊胆颤,踉跄下马,朝他奔来。
闻昭缓慢摇头,闭上了眼。或许不是闭眼,他觉得此刻很累,眼皮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一口气儿长了倒刺似的憋在胸口里,上下不得。
“你疯了!”
闻昭听到韩立言急切呼喊,感觉自己上身被轻轻扶起。他在黑暗中想说话,却被刺鼻的血腥味冲到了头顶。
“质子……”
刚一开口说话,突然血就从嘴里噗嗤一下涌出,红色浸湿了他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