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笙爱洁,着实忍受不了住在这种狗窝里。
以前即便是进山下乡,只要有条件,也会把住处打扫得干干净净。
于是没过多久,孟寒舟就听到他的动作从蹑手蹑脚,变成大胆试探,最后许是见没人阻止,竟然开始堂而皇之地倒腾东西,稀里哗啦像要拆家一般,他忍不住揭开被角道:“大半夜了,你现在要拆被子,得拆到哪年去?”
林笙又被他吓了一跳,手里还拎着那张可怜兮兮的薄被,看向孟寒舟的表情充满疑惑:“……你不是睡了吗?”
怎么知道我在拆被子?
孟寒舟抿嘴。
这么大动静要是没点反应,那不是睡了,那是死了。
同时,随着两人话音一抖落,被子里面掉出一只老鼠尸体,摔在地上死不瞑目地打了几个滚。
林笙看看新出土的鼠干一号,又抬头看看孟寒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那无辜又纠结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你瞧,这怎么睡?”
“……”
孟寒舟认栽,往床里翻了个身,口气僵硬:“这个床大,匀你半个。这么宽的被子我一个人也盖不了……”末了又怕林笙误会似的,还额外强调一嘴,“你过来睡,别再折腾那个了!”
屋里很久也没什么动静,孟寒舟以为自己语气太凶,是不是又把他吓着了。
正要回头看看,就感觉背后的床褥一沉,一个单薄的身躯小心翼翼地躺了进来。
虽然隔着挺宽一条缝,但依然能闻到他身上很特别的清爽气息,说不上什么味道,但冲淡了这屋里让人不快的潮腐气。
他正想着为什么赶了这么多天路,就连自己都不免沾上了一点马毛味,而林笙身上还是这么好闻时。
一个西屋来的长条枕头塞进了两人的缝隙之间,成为分割彼此的楚汉界限。
孟寒舟:……
林笙也不是很想和他挤在一张床上,但是条件有限,比起喜怒无常的孟大少爷,他更不想和老鼠干尸跳蚤小虫睡在一起。
绸缎丝锦的喜被沉甸甸的压-在身上,还被小世子低热的体温烘得暖融融的,好舒服……
林笙眯了眯眼睛。
哎,管不了那么多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天要先睡觉!
林笙从善如流,吹了灯,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妥帖地压-在下巴底下。然后就伸了伸腿,闭上眼睛,随口说了一声:“晚安。”
孟寒舟肩膀微微一绷。
虽然是自己叫他上来的,可孟寒舟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和其他人同床共枕过,更没有人跟他道过晚安。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很是生疏。
屋里很静,静得有些尴尬,过了会:“……孟寒舟。”
孟寒舟朝里闭着眼:“何事?”
“这里离山很近,应该也有兔子。”林笙打了个哈欠,“到时候你再带我去捉兔子吧。”
孟寒舟沉默。
他蜷在里侧,别扭了一会,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憋了一会:“那个,疼吗……你那个,手……”
“呼……”回应他的是一声平静的呼吸。
一回头,林笙已经睡着了。
这睡得也太快了,怎么比自己这个病人还快?
一片昏黑中,林笙安安静静地平躺着,长而微弯的睫毛柔软地垂落。
孟寒舟盯着他看了一阵,心中的烦躁时高时低。
可能是真的很累了,不过这么一小会,林笙的呼吸声就变得很沉,但很有规律,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屋角处“滴答、滴答”的渗水声,像一点一点过去的时间。
孟寒舟沉了口气,唇瓣也微微一动。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