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提前教了两个丫头一些妇人生产之事。
两个丫头一人就地燃起火堆,一人提着水壶去河边打水,烧好了水,盛着热水进了车厢。
车厢内点着灯,摇曳的烛火,拂照在一张鬓发被汗液所浸透的瓷白脸庞上。
她痛苦的喘息着,深深吸气,又深深呼气。
车厢外风声呼啸,车门被猛地推开,寒风趁机涌入,带起一阵细碎的响动,连烛火也被湿润的风潮险些扑灭。
虎子挥手示意:“你们先下去。”
哪怕两个丫头再如何焦急,再如何不知所措,也知道这位“阿姐”,是自家师父失散多日的金兰姐妹,自不敢有任何违抗。
纷纷埋下头,疾步出了车厢。
“阿云,我找到福儿了。”
虎子轻声道。
“她被你剪了舌头,关在震北王府的暗牢里,被你折磨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为什么?”
“为什么?”
“我有很多个为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要将福儿嫁给谢公子?”
“为什么,叫她生了妄念,成亲那日,又要羞辱她,将她所有的幸福再次被打破?”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是太子妃,是燕王的正妃,所有的男人都争着抢着要你,而我的福儿,只能烂在死牢里,成了一堆枯骨。”
陆温的眼中闪过一丝沉痛,眼帘逐渐湿润。
她艰难地张开干涸的唇瓣,嗓音细弱:“阿姐……阿姐……我没有下令杀她……”
姜流,猛虎营第七营司的千余人,是外祖父留给她最后的依仗。
虽然他们多数人,已经完全融入了北弥的军营生活,开始真正的将自己当作北弥的将士,冲入祁州,与北狄人战场相见。
但他们绝不会,绝不会违背自己的命令。
福子若死,一定有异。
但话未说完,就被虎子打断。
“阿云,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她眼神空洞,掀起车帘,望向幽邃的暗夜。
那是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静静地蜷缩在震北王府暗牢的石壁下,周围散落着褴褛的破衣。
而那件破烂不堪的棉麻衣裳上,却静静的躺着几枚价值不菲的环佩,闪烁着冷冽的玉光,有些突兀。
若非北狄人,她不会知道,她以为早已死于战乱中,她唯一的女儿。
会与她,以这样决绝又酷烈的方式,再次重逢。
而罪魁,是因她一时善心,收留的南朝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