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毓点了点头,“知道了”。
“走吧。”燕王,“我让人先到前面的山谷驱赶猎物,今晚,就算猎不到鹿,几只兔子和山鸡还是能落袋的。”
薛宣平眼见他们要走,连忙说,“老赵,我也跟你去!”
燕王看了看他,“倒挺忠心。奉宁,给他找匹马。”
燕王封地这里,外人不能进来,他们自己人又不会涸泽而渔,因而是非常肥美的猎场。些许一些王府侍从手中的火把,就可以把山林之间的小兽驱赶出来,蹦跳呼叫,很是热闹。
不一会儿,薛宣平都猎了一只大山鸡。
赵毓知道,燕王大老远把他拎过来,不仅仅是给他一张弓的事儿,不过,既然弓在手,尝试猎一些小兽也好。他在河谷旁看到一只黄鼠狼,于是左手执弓,右手从箭筒中抽出一根细箭,搭在弓弦上,拉弓!……没有准头,一箭射歪,黄鼠狼抱头鼠窜。
赵毓又想了想这两天绮镇的事情。当时,石慎贱卖羡云飞与土地,一言不合就命十几个人的利箭对准亭子中的赵毓与文湛,另外三个人的箭直接对着薛宣平。而文湛,则从后背取下一张制造局的细弓,三支细箭的尖端全部对准石慎,近距离的搏杀,才使得石慎最终乖乖拿出地契。
——果然,石慎还是不甘心呀。
半夜时分,燕王猎了几只鹿和一些兔子山鸡之类的东西,就吩咐众人在河谷旁的卵石滩上烧篝火修整。
“我听说,绮镇那里,一些当地的佃农雇农与一些贫民一直在闹,说你想要把世代耕种的小民百姓赶尽杀绝,要揪你去见官。结果自然不能得偿心愿,于是就聚众闹事,说你是贵胄,大郑是官官相护,没有天理王法。”燕王问赵毓,“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做不出这种事。”
赵毓叹口气,“绮镇是我从随侯世子石慎手中买下来的。”
燕王点头,“这我知道。可是,天下好的土地那么多,你怎么偏偏就挑中这一片地?麻烦。”
“绮镇就靠近雍京,近水楼台。”赵毓,“我想着,绮镇不能再落在权贵手中,让朝廷没有税银可收,同时,也不能让人再数万亩数万亩的兼并土地,致使丰年百姓手中都没有余粮,所以,才做了绮镇这笔生意。”
“其实,那里一直有争端。我将土地分割成五亩一块,卖给农户,同时,让元承行出借银两,低息,这样,购买土地的农户只要认真劳作借钱买地,数年甚至数十年一点一点积攒还钱,平时吃喝有了,最终,也能拿回自己耕种的土地。但是,一直有人在背后怂恿,许诺,闹,事成之后,羡云飞以北全部分割给他们。”
燕王一听就明白了,“常年的劳作与白得土地,这二者之间,对于一些目光短浅又贪恋的人来说,倒是不难抉择。”
赵毓,“元承行一直有专人处理此事,王叔如果有任何事情不明,可以问询薛宣平。”
薛宣平连忙凑过来。
燕王看了看他点头,“你元承行的大掌柜,雍京城里也是一号人物。”
“王叔就为了这事,召我过来封地问话?”赵毓却有些不明白,“绮镇牵涉随侯,我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我那里有关绮镇的地契,账目,这段时日来各色闹事人的口供,还有方方面面的文字,全部归档,雍京城内,各方人马,有任何疑问,一调档,一切事情都清爽。”
燕王却说,“是啊,只你我二人言语之间就能分辨明白的事,何须间隔山水邀你过来问话?”
此时,姬奉宁从篝火那边走过来,身后是两名亲兵,手中捧着大木盘子,盛放着烤好的野味儿和一些香烤河鱼。
燕王一抬手,做出邀君品尝的手势,然后说,“我常听奉宁说,你们当年在拉莫孔雀河抓鱼,燃篝火,背对着戈壁的黄沙,支起来红柳木架子,慢慢翻烤,那些珍贵的西疆香料,胡椒、茴香、孜然、豆蔻什么的,不要钱一般乱撒。烤得鱼倒是焦香美味,他一顿能吃五、六条。”
赵毓听着也是一笑。
燕王,“当年,能让奉宁吃五、六条肥鱼的,就是薛先生的手艺吧。”
闻言,薛宣平赶忙谦虚几句,“那是郡王不嫌弃。”
燕王却说,“当年他没出家门的时候,也是娇生惯养,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以至于刚到西北差点饿死,是薛先生有心,每日专门为他做细面,从浆水到羊肉卤,换着来,这才吃饱。”
薛宣平心说,——那还不是你家孩子可怜?当年老赵拿人家当门神,孩子老实,乖乖做事,每日像个木头棒槌一般戳着,再加上抽条,越发的细瘦,要是再吃不饱饭,就成纸片了。那个时候,没准儿真被老赵贴大帐行辕门板上,让他连过年的剪纸都省了。
口中却是,“应该的,应该的。”
于是,他得到了姬奉宁亲手拿过来的一条兔子腿,上面香料满撒。
有亲兵想要递给赵毓一条鱼,他一摆手,“夜了,我不吃,怕积食。”
燕王看着赵毓的右边整条胳膊,苍白细瘦,皮很薄,火光映照上去,手腕处甚至有些极细的青蓝色血管在蜿蜒缠绕,像极了名贵的瓷,藏于大正宫深处,不见天日。——这样的手,居然能纵马驰骋,弯弓引箭?
他伸手拿过那条鱼,吃了两口放一旁,“石慎以你身为贵胄,不顾大郑国法侵吞百姓田土激起民变的重罪,将你告到御前。”
赵毓,“……”
吧嗒。薛宣平手中啃了一半的兔子腿,掉落在卵石滩上。
——这,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