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当上平宁县的县令,只是一桩意外,若他当年没有得罪京城中权贵,便不会被贬到这里,更不会从五品降级到七品。
于他来说,往日抱负早已成为东流水,他对朝廷失望,也对将来失望,只想在平宁县安安稳稳地度过往后的日子。
可臧璞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份平静。
这位大儒曾是当朝太傅,博学多才,极有威望,这一点,从他告老还乡之后,朝廷依然找他修订地方施策便能看出来。
而臧璞也自知自己年事已高,想要用尽自己的最后一滴热血来回报朝廷,这次来县衙,正是想要完成最后的修订。
只是自从顾裴来了之后,就对县衙内外的事都不上心,将一切交给外人处理,臧璞想要的诸多资料,他实在是提供不出来,依他对臧璞的了解,怕是再拖下去,他便要参奏朝廷,治他一个玩忽职守的大罪了。
好在臧璞病了,这才能让顾裴放下一颗心,短暂地躲过一劫。
此时听柳月儿说,她是臧璞的外孙女,他有些讶异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不过看言行举止,想必是个骄纵的姑娘。
“你与我说这些是为何?”他故作不解,“莫非你想要去县衙探望你外公?”
柳月儿凑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压低声音说道:“顾大人,我自小在柳家,见你这种人见得多了,我外公为人严肃,刚正不阿,这次他来县衙找你,你心里必定忐忑不安吧?”
她虽刁蛮,却不愚蠢,知道男人的死穴在哪里,见他脸色微沉,她知道自己戳中了对方的心事,于是洋洋得意,又继续道:“虽然我外公生病了,不能继续手上的工作,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自己的门生沈公子来,说起来,这位沈公子也是个较真的人,顾大人,你可有想过,若是沈公子执意想要调阅你县衙中的案件,你是给呢,还是不给?”
顾裴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斟酌半晌,他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柳姑娘想如何?”
他终于出问出这句话了,柳月儿已经等好久了。
小姑娘眼神带着几分诡异,“只要你想办法让沈公子与她娘子和离,我可以想办法,让我外公不再来县衙查阅卷宗,这样,你也可以省去一笔麻烦。”
顾裴终于听明白了,这小丫头跟他提条件,原来是为了那个叫沈亦年的童生,昨日他偶然见过一次,的确是生得不凡,气质出众,才华不可小觑,若明年能够春闱中选,必定前途无量。
像这样的男人,家中娶的妻子必定是黄脸婆,到时候他想办法找人恫吓一下,说不定沈亦年就会与妻子和离了,听上去不像是有难度的事,他痛快地答应下来。
“柳姑娘既然一心为我着想,我自然会好好回报你,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三天之内,我必给你结果。”
柳月儿忍不住叮嘱:“你得用上些手段,否则沈公子不会屈服的。”
顾裴轻描淡写,不以为意,“不过是个区区童生罢了,怎能抵挡得住权势的压迫?柳姑娘安心等结果便是了。”
“那就有劳顾大人了。”柳月儿端起酒,与他碰撞,心中与他已达成协议。
有了同盟,她心中的妒恨方才缓解了一些,看来,接下来她只要静待结果就行了。
雁兮并不知道危险将近,天亮以后,她便早早起床,等着雁归来派小厮来传递消息,谁知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也不见有人来龙悦客栈找她,她左思右想,隐约觉得事情或许会出现变化,打算亲自回雁家一趟。
“茯苓,今晚我们不住在这里了,收拾东西,我要即刻启程回梧桐镇。”
茯苓对她雷厉风行的作风,早已习惯了,当下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