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溶溶,他浴毕,只穿中衣,立在轩窗前。
书房,与她的寝卧正对,中间只隔了一颗高耸挺拔的松柏,皎白月华点染春枝,盈出满地婆娑树影。
他想,这颗树,有些碍眼了。
哪怕他抬眼望过去,也只能望见稀稀疏疏的影子。
明日,他想找个由头,把树刨了。
久不见他来,她只能披了斗篷,提着一盏孤灯,来书房寻他。
咚咚两声,力道很轻。
让他想起一句诗。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人。
他如此,她亦如此。
他早已听见了脚步,一直停在窗畔等她,闻声,立即为她开了门。
狂风飞扬,稀稀疏疏的春叶,飘落在她的稍显凌乱鬓发前。
将将下过一场雨,夜雨湿寒,寒意顺着斗篷的缝隙,往她温暖的身躯内溜去。
她本能的裹了裹斗篷,却被人揽进了怀里。
她抬头,眸里有一丝未解。
他阖目,浓睫垂顺的闭合。
他的身上,一如往常,是冰沁,是雪意。
可他的心,却似骄阳,似火灼。
她稳住身形,回抱着他,却又小心翼翼的与他隔了些许距离。
他声音低落,咬着唇,在她耳畔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惊了她呢?
怎么会只喝了一杯茶,就不想走了呢?
怎么只是见她来寻他,就什么都忘了,放任自己沉溺其中呢。
她抚着他的背,鼻尖酸涩,柔声安抚:“谢大人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子。”
他停顿片刻,面色有半许迷茫:“我下定了决心,再也不敢见你,再也不敢想你,再也……再也不敢爱你。”
明知自己与她,绝无善果,仍旧无可救药的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在心中反反复复的问,就这样,难道不好吗?
可另一个声音,又反反复复的告诉他,你觉得,余生都如此,这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