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议论如沸。
薛槐脸色凝重,跪地仰视皇帝:“国之大考,陛下怎可如此轻率?”
同样有人附议请陛下收回成命。
燕绥背手握拳:“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为官做宰,首先是为生民立命,其次是安邦定国,如此才是朕的股肱良臣。各位进士经历多次考试,是做题的行家,如今即将由学子转变为官员,现成有京城万千百姓,不去扶助,还在纸上文字争高低。轻率的到底是朕还是各位!”
话语掷地有声,满场怔怔无言。
徐嘉式勾唇上前:“还愣着做什么,申时就要交卷。各位进士,带上你们的考卷,答题去吧。”
进士们这才恍如梦醒,纷纷上前领取银两。
徐嘉式提醒:“十两就是十两,莫要想着自己掏腰包作假,也不准找人帮忙。若是账目不平,未正式做官便不清廉诚信之人不如早些下狱治治贪病。”
进士们点头不迭,拿了银子慌忙出宫,生怕落后,穷苦百姓都被其他人抢了去。
薛槐等吏部官员这才起身,看向徐嘉式的目光凝重复杂。
徐嘉式冷然回视:“还未恭喜薛大人嫁女之喜。今日不巧,没随身带着贺礼。”
薛槐皮笑肉不笑拱手:“多谢殿下。不知下官什么时候能喝上殿下的喜酒。”
徐嘉式看一眼燕绥:“那要看什么时候陛下给臣指婚了。”
“殿下若有心上人,但凡开口,陛下怎会不作美。”薛槐道。
燕绥握了握拳:“摄政王真有心上人?”
“有。”徐嘉式坦然点头。
燕绥微微偏头避免目光直视:“……哦,那是好事,是哪家千金,朕这就赐婚。”
徐嘉式淡淡一笑:“暂且不需陛下恩典。人家年纪还小,又是臣单相思,强求不得。”
燕绥心头拧得发疼,就他还知道不可强求?惯爱老牛吃嫩草视操守如粪土的人竟也会恪守礼数,受相思之苦?
到底是什么天姿国色的人,让他如此放在心上念念不忘,比燕绪还好么?
燕绥恹恹地坐在文渊阁等待进士们回归。
虽说考场设在了京城民间,事先也提醒了考生不要作弊,还是要有监考官。
腾骧四卫除了腾骧右卫巡防皇宫,其他三卫都在暗中跟从进士们。
武骧左卫指挥使朱秦向皇帝回禀,说进士们大多去了乞丐聚集的城隍庙,还有收养弃婴的育婴堂,为了抢着给乞丐孤儿钱,甚至大打出手。
燕绥掩面,层层考试,选拔上来的竟是这等货色。
未时三刻,进士们差不多都返回了文渊阁,清点人数后发现还少一个泊州的张典。
薛槐道:“此人松懈怠慢,岂可委以重任。”
燕绥:“还有一刻钟。若真是迟到,再做论处不迟。”
已经回来的进士们将自己银钱花销名目一一写下,交给皇帝过目亲自核查。
因为摄政王有言在先,倒也没人做假账,只是所谓施惠的结果实在不尽如人意——
这个进士施惠十人,直接给每人一两银子,因为没有登记姓名,说不清楚具体都给了谁。朱秦说此人在钱庄换了散碎银两,到了城隍庙见人就给,连他也被揣了一两银子进手心。
知道换取零钱的还好,还有一位进士,十两揣在身上,刚出皇城就让人整个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