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该是这样,赵婉喜欢的是当年阳煦山立的少年,更似大哥这等温和模样的男子。
这四年他历经无数,手提剑刃斩无数人头颅,早已不是当年少年模样,眼中时常带着杀气,浑身戾气,尽管大多时候有所收敛,却也在无意间戾气若隐若现。
这样的自己,自是不符合赵婉梦中少年模样,也无怪乎等候他四年回来,态度却截然不同。
如此,自己进去后又该说什么?他自回不到以前少年模样,却有少年模样的人等着她,这不是他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赵婉不会喜欢自己。
李钰宗眼眸黯然,拳头攥紧,指骨作响,默然半晌,又缓缓松开。
像是一种释怀。
他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一句。
李温宗自听她第一句开始,便觉坏了事,自己不该这时候说的,怎就凑巧叫三弟听到了赵婉说这话?
他左右为难,想跟上李钰宗安抚一番,又觉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只得先去找妻子商议。
赵婉尚不知方才外面发生了什么,她自说出这话之后,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她缺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不喜欢李钰宗的借口,好叫这庄婚事双方都体面的收场。
李张氏闻言沉默了,看向李父,他自刚才就一直拧着眉头沉思。
如今叹息一声,“你终是与李三无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自不会勉强你。你且好好的,时常来走动,莫要忘了我二老就好,这四年来,我们也是将你当一家人看待。不论你与李三的婚事成不成,你都是我李家人。”
赵婉颔首:“多谢伯伯谅解。”
二人又与赵婉说了会话,直到天色暗沉,才不舍的放赵婉离开。
以往赵婉不会留到天黑离开,约摸想着今日之后见不上面了,多听了几句。
李钰宗是骑马来的,他的马在前面开路,马车紧紧跟随着。
赵婉挑起轿帘,李钰宗自饭后就不曾与她说话,她心中不大好受,不想将关系闹僵,可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能说什么?
外面很安静,一路能听见蟋蟀声,夹杂着蛙鸣,车轱辘转动声格外响,马蹄声不断。
李钰宗骑马在前,月光落在他身前,束发的发带在空中飘逸,披星戴月而归。
她此时才明白何为‘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
欲言又止了许久,她还是放下了轿帘。
李钰宗心中也想过很多,他最起码知道,赵婉是喜欢过自己的,既然能喜欢一次,又为何不能喜欢第二次?
他纵然回不到以前模样,可只要赵婉喜欢,他可以尝试去稍稍改变,正如大哥说的,感情里面,总需要有一方妥协。
妥协的人未必不能是他。
心里想着,他不禁回头,看向身后的马车,轿帘微微摇晃,若隐若现。
他一瞬间好似明白,两人之间隔着的不是一层轻薄的轿帘,而是心里有隔阂,并不是掀开轿帘就能说开的。
正如他一次又一次的想要为赵婉妥协,可赵婉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她赵婉好面子,李钰宗也自有自己的清高,不屑于做委屈自己去取悦他人的事。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并不知道此番回淮都意味着什么,只想着如今没有了婚事的约束,赵婉应该会留下。
在这仅剩不多的时间里,他还是能瞧见赵婉的,又或是会有个机缘巧合,让二人守得云开见月明也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