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独自出门后,才发现世界变了天。打个出租车,司机坐在笼子里开车,末了还多收一块钱的税。
她为多收的一块钱和司机吵了一架。
随后她输了。司机临走前,从车窗里伸出滚圆的脑袋大骂:你这老不死的,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陆老太也想施展骂功,但出租车绝尘而去,她又想一口老痰吐在车屁股上,又怕被红袖章的卫生员逮住,再罚五块,损失就大了。
到了新房所在的小区,她的郁闷才一扫而光。
不得不说,当初大眼贼有眼光,这个靠近中学的小区比她的老小区不知好多少倍,连小区里遇见的人都面善。凭那光头司机的气场,绝对住不起这样好的房子。
陆老太早就想搬进新房。致礼这个王八蛋,自从和那个萍萍好,没娶媳妇就忘了娘。今天她就要来自己地盘一探究竟了。
上次来新房,致礼还没有离婚,她跟着三个闺女来,还有很多力气,要跟乔麦干一架。那时的电视广告里说,一口气爬上七楼,腰不酸腿不疼。据说那做广告的老爷子已经到那边报道了。
如今,她做个电梯都生怕中途停电,跌到井里去。
平安出了电梯,到了新房门前。她拿出钥匙开门。
奇怪的是钥匙居然插不进锁孔里。
再试也是如此。
原来新房换了钥匙,他们留给她的是一把旧钥匙。
2
致礼因为节前安全检查又被拎到海上去了,说不准那个萍萍就在家里。
陆老太只好敲门。
一遍一遍。
没有回应。
她坐在门口,看着那扇华丽的防盗门,房子是她一生的光荣梦想,她一把老骨头,进不了门内那个世界。
陆老太憋着的一肚子气无处可撒,最后化作滚滚的委屈。儿女是她的世界,她觉得全世界都在跟她撒谎,她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泪洒新房门口。
越哭越委屈,她像哭坟一样边哭边说。她从陆老头去世后一个中年寡妇带着四个孩子的幽暗岁月说起,像说一部评书,抑扬顿挫,情节曲折。
她说到前儿媳妇离婚,没脸要房子,净身出户,然后说致礼遇到的货色,一个不如一个,那杨二妮是个嘴巴抹蜜的骗子,另外一个大眼女人,还不如前一个大眼女人,前一个厚道,后一个不懂事。
她借着比较,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悔意。
围绕着这个房子的评书还有很多内容,陆老太打算继续说下去。这时候,防盗门忽然开了,一个圆脸女子不耐烦的嚷嚷:哭啥哭,谁死了。
原来那萍萍在家啊,故意不给这准婆婆开门。评书讲到她这一部分,仿佛在门口放了一块蘸着灭鼠药的馒头干,才把一只耗子引出洞来。
陆老太说书半天后,委屈似乎说没了,她慢慢站起来说:哭我死去的老娘啊,昨晚老娘托梦说,她的魂儿在新房里,要我来一趟见个面,也算给你们结婚清个场子,以后事事顺利。
那萍萍一听,心里有点打怵,但依旧口气强硬的说:哪里有什么鬼魂,我不信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