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回到家,给圆圆冲了咖啡端上。
这时候妞妞也已经洗完澡。
老陈去妞妞屋里。问她中午有没有回家。
妞妞说当然没有,她在苗老师的补习班吃了盒饭。
老陈说:苗老师告诉我你中午回家了,你说夜里没睡好,想睡个午觉,下午凉快些才返回,然后晚上你们一起吃了西餐。
被拆穿的妞妞很平静,反问:回来咋了?这是我家我不能回来了,爸爸,你是不是有了大女儿就不爱我了。
老陈:妞妞,我对你和圆圆的爱是一样的,若论爱,这些年你在我身边,应该更偏爱你。就咱俩人,你告我实话,你有没有把姐姐的电脑弄坏?她的文稿全丢了,她今早起来开电脑还好好的。
妞妞冷笑一声:爸爸,你不要说你的爱都是一样的。圆圆来了,妞妞就不吃香了,我回家睡个觉难道就成了嫌疑犯,以后我自己的家我不能回了吗。
老陈继续苦口婆心发表一碗水端平的爱的宣言。
妞妞听了,说:爸爸,你以为你公平,你公平吗?你给你的另一个前妻一万块钱,为了她那个没子宫的身体。可是,当初你把我妈妈送进了监狱,就为了一块一万多的表。你让她在监狱里一身毛病,她也有子宫肌瘤你知道吗,她流血不止贫血你知道吗,她没钱做手术你知道吗,就算做了手术她没时间挣钱没法租房子你知道吗,这些都不重要,爸爸,你以出差的名义带老绿茶回乡下给她儿子求医问药而不管我这个中考的孩子,我妈妈是在讨个说法的路上死了,死的很惨你见过吧。爸爸,你是我爸爸,我不怪你,我恨那个女人,但是,你真的一碗水端平了吗?
妞妞说起王琴,像捅开了结痂的疤痕,血流咕咕,泪如雨下。
老陈被说的心里难过。他解释过手表的事,解释过王琴的死,可惜所有的解释苍白无力,妞妞只盯着那个结果。
妞妞继续说:那个圆圆,自己有妈妈,有母爱,公然说支持你追老绿茶?!我想起那天下午腌老的粉蒸排骨,我的心快要痛死了。爸爸,为什么我想起来就烦躁的不行,心里跟有团火一样在烧。你以为时间抚平伤痕,时间本事就那么大吗?错了错了错了……
老陈没有劝,等着妞妞说完,问了句:那么,你姐姐的电脑是你捣鼓坏的吗。你姐姐跟你有什么仇呢,她对你那么好。文稿对她有多重要你知道吧,就像灵活的身体对于舞蹈演员多重要一样。
妞妞忽然歇斯底里:是我弄坏的又如何,我就是想搞破坏,我就是想让圆圆知道,我也恨她来跟我抢爸爸…
妞妞在这也夜爆发,不是仙女,是女巫,她歇斯底里的样子,犹如王琴附体。
一瞬间,老陈的思想摇晃,想到去上海的乔麦,她的离开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他半生都在受王琴控制,没离婚时连床上都要求一分钟结束,离婚后以孩子的名义各种要挟,如今她死了,另一个王琴来了。可怕的是,这个王琴的骨子里流淌着他的血液,他对她有难以割舍的爱。
和平谈判既然没有效果,老陈在这晚动了武,摔了妞妞两巴掌。
两巴掌止住了妞妞的疯。
房子再大,也是一个屋檐下。
书房里的圆圆把咖啡喝完了,神儿倒是提起来,但是她的心汹涌澎湃,笔下空空。
2
妞妞挨打后,把自己关了一天禁闭,不吃不喝。老陈尽管心疼,但也是铁了心希望妞妞反思,因此并不劝慰。
倒是圆圆紧张了一天,做好饭送到门口,耳朵时不时伸向妞妞的房间,生怕她做出自残的傻事。
第二天早上,妞妞一早起床,像换了个人一样,早餐吃了很多,说要去苗老师那里帮忙。
昨天老陈把他动武的事告诉了苗老师。苗老师这个消防员义不容辞来救火,终于又把妞妞拉了出来。
仿佛全世界都跟她对着干,苗老师是她最信任的人。
老陈心里对苗老师心存感激。他现在和乔麦关系微妙,倒是和苗老师之间很放得开,家庭难题说给苗老师听。
连续几天,妞妞都去苗老师那里。
老陈和苗老师两个大人,私下互通有无,像一对默契的夫妻共同对付青春期逆反的孩子一样。从苗老师的描述里,妞妞在补习班做杂务,还挺认真勤快的,加上长得漂亮,深得学生和家长的喜欢。
老陈暂时松了口气。十五岁,她以为世界是她的,她可以搅动乾坤。因为她还没有遭受社会的毒打,只给自己爹打过。这个孩子,真是让老陈操碎了心。
妞妞在补习班表现好,回家后说话少,但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圆圆鸡蛋里挑骨头,表面上客客气气。
老陈心里欣慰之余想,这个男子单打真的管用?
过了几天,苗老师的补习班给妞妞发了一百块的红包。到了晚上,妞妞主动给圆圆打电话,要她别做饭,自己用这一百块买只烤鸡,一家人吃。
大学城附近的一家烤鸡店,在本市正当红,全城吃货排队购买。妞妞也混在汗味弥漫的队伍里,买了一只烤鸡回来。
这晚老陈回到A城,没在家吃饭,去应酬了一个逃不开的饭局。出去吃饭前看见了妞妞买的烤鸡,提着鼻子闻了闻,直呼好香。
妞妞掰了一个鸡腿非要爸爸先吃了,说肚子里有货,喝了酒就不会不舒服。
老陈感动坏了,吃了妞妞递来的鸡腿。大呼好吃,简直想推掉饭局,和女儿们共进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