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回家的冬夜,小城街头已空寂。
楼下看着男邻居家漆黑一片,乔麦心想这对鸳鸯洗漱完毕,迫不及待上床交欢了。
她在从一楼上到四楼的五十六级台阶里,似乎才有时间和心情消化这件事。
想想,男邻居离婚大半年了,寡妇门前是非多,寡汉门前艳遇多,陈有福肃静了这么久,已经忍功了得,现在有了新欢,该是值得为他高兴的事,但是乔麦为什么忽然失落呢?找这么年轻的一个女人,他要给她当叔吗?
那女子的傲慢让她很不喜欢,又一想,你喜不喜欢又如何,人家又不是跟你过。
她此刻有一颗媒婆的心,恨不能替男邻居重新找个旗鼓相当的女人来。真的找个旗鼓相当的女人来,乔麦心里还是有种噎着的感觉。
多年来,陈有福是长在她隐秘菜地里的一棵葱,不用施肥浇水,长势良好。如今被别人拔走了。
她一颗菜农的心,自然是有些介意的。
第二天早上送孩子去幼儿园,乔麦照例和陈有福遇见。
两人谁也没提昨夜借枪一事。
乔麦迅速看了一眼男邻居,他一如既往的干净体面,好像那里不对劲,她在意识里好像给他脸上涂了一层倦意,那是昨夜翻江倒海的遗迹。
她立即觉得衣冠楚楚真是汉语海洋里最动人恰当的词汇。她心里充满了鄙夷,天下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上半身的嘴巴,能吃肉就不喝汤,能喝汤绝不喝凉水,能喝凉水绝不喝西北风。都说瘦女人性欲强,当心那小妖精吸干了你中年男人的血,活该!
乔麦被心里的恶念惊了一下。
她背后仿佛又长了一双眼睛,她不由加快了脚步,深怕男邻居这双眼睛刺透女邻居蛇蝎的心。
2
第三晚加班的时候,陆桥帅由泼猴变成哼唧的癞皮狗。
乔麦问:“你有了枪,为什么还耍赖?”
致礼也跟儿子玩打坏蛋的游戏,通常陆桥帅枪响,致礼就及时倒在沙发上牺牲了,牺牲的人从此退出枪战片,转到游戏片了。没有陈伯伯那么多部队里演练的玩法。
就算致礼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希望陆家男丁延续香火,致礼心里多么希望有个路桥美,扎着乖巧的小辫,小狗般赖在他的怀里,小脑袋拱来拱去,把一颗父亲的心都拱出温柔的蜜糖来。女人花丛里长大的男人,他的女儿是另一朵新鲜水灵可爱的花朵,而不是男孩子那种壮怀激烈的生长方式。他和儿子的相处五分钟热度,初回来亲密到恨不能咬一口过瘾,很快现出原型,他就是一个大孩子。
乔麦对致礼说:“你别那么快就牺牲了,坏蛋也要钻山入海有几分能耐的,拿出打游戏的劲头来!”
致礼说:“毛病,都是你惯出来的。”
“你不带孩子当然没机会惯毛病,现在给你机会了,你来惯惯试试。”
“我非给他掰过来不行。”致礼的牛脾气犯了。
“你半月不在家,回来对孩子有点耐心不行?”
“我不在家的半月你培养了孩子的坏习惯,噢,等我回来有耐心给孩子纠正?你要明白一件事,你的首要任务就是管好家和孩子,挣钱其次。现在好了,不要家不要孩子,整天加班,把家当成旅馆,这叫本末倒置!”
火药味弥漫着房间,陆桥帅有些害怕,小声说:“我要去陈伯伯家。”
致礼更来气了:“去吧,去吧,给他当儿子去,他有耐心。”
乔麦冷冷地说:“的确比你这个亲爹有耐心。”
致礼说:“当然有耐心了,公猪见了母猪还哼哼两声,何况孤男见了寡女。”
“你说我是寡女不是咒自己吗,我是有男人的人。”
“你知道就好。别没轻没重的把孩子随便放人家里。”
最后这句话犹如文章的中心思想,这场嘴官司打得乔麦心里很伤,她知道致礼借着孩子的事把不满都发泄出来了。再打下去会遍体鳞伤,于是她不说话了,当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