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肉欲啊,他不会比这些权大谋私的老爷们少一点肉欲,但肯定比他们多一些什么。
多的是什么呢?
是骨子里那种少年的一往情深?每当他意识到这深藏的一往情深时,就让他感到羞耻,与年龄不相称的东西啊。
今夜乔麦要找这个他早就看透本质的男人,少年的锋芒忍不住刺探出来。
乔麦淡淡说:“致礼的事。你听说了吧?”
阿飞的事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一根绳上的蚂蚱,致礼肯定跟阿飞有牵连。
他没有回答女邻居的问题,转而说:“没纸笔,你脑子里记?”
他把王经理家的门牌号电话号码报给她。她重复一遍,就把这些数字吃到肚子里去了。
他又听她说:“你把陆桥帅弄过来,这小子要捣蛋了。”
乔麦运动的心有一部分给了孩子而不是教练,陆桥帅开始在扇子舞的队伍里绕圈子跑,偶尔撞上一棵松一座钟一阵风。
陈有福觉得女邻居没有跟他生份,像吩咐自家人一样随便,他很开心的走向陆桥帅,一把抓住奔跑的孩子扛上肩头。
陆桥帅对迎接他出生的这个男人有着天然的亲密,男孩子喜欢男人的嬉闹方式,而致礼借口怕蚊子咬继续宅。
陆桥帅被放下来后,乘着人来疯爬上母亲的怀抱,乔麦说着咱俩一起来运动,让你陈伯伯看看你也很厉害。
陆桥帅趴在乔麦的身体上,乔麦把仰卧起坐标准动作里双手交叉抱头改成抱孩子,轻松的起来又躺下去,母子间新型的游戏令小孩子的快乐达到沸点。
一旁的闲人陈有福,痛苦又开始沸腾起来。
这个小孩子的位置应该是他。
他居然为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吃醋,酒精显然烧坏了脑子。
所谓醉,不过是假以酒精之火,烧去那张虚伪的皮,看见烘烤的灵魂张牙舞爪自由奔放的样子。
3
王琴说让他吹吹风等着,这一等,就等得夜色深重人影稀疏。一个孤魂野鬼游荡在夜里。
他几次游荡到自家楼下,只有他家的窗户黑咕隆咚。
天热了每家每户开窗纳凉,窗户里飘出大人训斥孩子孩子调皮捣蛋的杂音,谁家洗澡的哗哗水声,老孙家厨房里剁馅声是准备第二天早餐吗,夜晚浸透着鸡毛蒜皮的烟火味,叫冷清惯了的他忽然羡慕。
王琴自从塑身衣生意受挫后,有时候白天猫在家,夜晚就回娘家陪孩子了。王琴表示要把精力放到孩子身上,不要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因此,她连一分钟的欢爱时间也很少给他了。
漆黑的窗户,衬着主人发酵得明亮的痛苦。
人的灵魂深处常结着两个苦果子:钱这王八蛋,杏这小妖精。
老孙扛着俩破纸箱过来,和陈有福扯了一会儿葫芦和瓢。
他对陈主任倾诉衷肠,说当年的买断和下岗他亏了,国企此后再没鸟动静,工资照涨奖金照发东西照分,亏了他们这坐吃山空的老同志。老同志们集体识破阴谋,要誓死捍卫尊严,准备明天去局门口堵路造反讨个说法。
老孙说到激动处破纸箱抖了抖,仿佛手握造反的大旗:“你嫂子在家给我包饺子带上,吃饱了闹着有力气。”
老孙请陈主任去他家小坐,陈有福拒绝了。
他对老孙有愧疚,当初老孙咨询他,他对王琴看透了买断只是跟风运动却对老孙含糊其辞。不过,他自己家也遭受损失,王琴的十万块栽在塑身衣里了,还搭进了他的很多钱。
当陈有福被夜晚的蚊子叮出第五个包时,王琴就回来了。
王琴本来今晚要住娘家的,被中途召回有些恼火。陈有福一进门,王琴眼尖鼻子尖的判断出酒鬼灌了几瓶猫尿。
酒鬼和野鬼的魂晃荡累了,一回家就倒在床上,王琴扶着门框,命令道:“去,洗澡去。”
有洁癖的女人受不了一滩烂泥歪在床上。
床上的烂泥没有动。
澡是要洗的,多年来他在王琴的指挥下团团转,早就养成按部就班的习惯,今夜拖延症发作,他只是想躺一会儿,静一会儿。
王琴扶着门框说:“喝那么多酒有个屁用,连个小副科也混上不去。去,洗澡去。”
烂泥没动。
王琴扶着门框说:“当初找你,还以为团级干部前途无量呢,哪知也是草包一只。去,洗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