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卧室的床上躺着一公一母。
公的摸着肚子说:“涮羊肉吃着吃着就吃多了,不舒服。”
母的眨着眼睛说:“厨房里中午的碗还没洗,卫生间盆里烫着的毛巾还没洗,爱的亲,你把活干了就消化了。”
公的说:“不行,温饱思睡,我要睡了。”
乔麦有点失望,她想象中的结婚一周年除了吃还真是睡,致礼一个人睡了,把隐隐期待什么发生的她扔下又算什么?她期待什么发生呢?缠绵温存情话?鱼水之欢?至少两人应该说说话吧,可是致礼的性子又是三句话离不开本行,乔麦抗议的时候他振振有词:“一个男人怀里搂着一个大奶大腚女人,难道还有心思谈人生?”
此刻枕边人被羊肉牛肉填满了胃,胃挤压了心,哪有心思情调啊。
想着想着,乔麦的新仇旧恨排山倒海的来了:“为什么我每次让你干点活你都讨价还价?大懒指使小懒,小懒白瞪眼。我不是大懒,你老是给我瞪眼。除了瞪眼,还虐待我,我越想越气,今晚你要是不放放血干点活,我跟你分居!”
“你这熊娘们又犯浑了,谁虐待你了?不就是没替你洗碗吗。”致礼嘟囔着,一副吃了大烟昏昏欲睡的样子。
“你干嘛踢我?我吃蒜的时候。”
“这个啊,一家人都没吃饭,你逮着一头大蒜咔嚓咔嚓,像个耗子,不觉得丢人吗?还有,你真以为人家把你当花木兰了,吃大蒜的花木兰扛着枪上战场,熏死一窝士兵。”
原来如此!恋爱时吃蒜是小可爱,结婚后吃蒜忽然丢人了,可见恋爱是欲望披着温情脉脉的面纱,婚后欲望满足了,面纱就是画皮了。
这婚姻的画皮!
“他俩又不是生人,当着生人的面我还真装淑女呢。今天你上纲上线,假装绅士,好可疑啊,你不会对那谁有想法吧,她的黑历史我全知道。”
致礼假装打了一长串呼噜。
“我就是只耗子,吃你的粮食,吃你的工资,吃你的小奶。”
母的秋后算账,越说越气,掐了一把致礼裸露的小奶。
致礼疼的呲牙咧嘴,从困意中清醒过来:“你这熊娘们,你这母耗子,真下得了手啊……哎呀,那是什么东西?”
乔麦循声望去,灯光映衬的小屋里,有一个黑的东西在飞。
“蝙蝠!”乔麦惊呼一嗓子,一骨碌起身,从致礼身上翻身跃下,赤脚一溜烟窜出了卧室,顺便把门带上了。
致礼,和蝙蝠大仙亲密接触吧,我先逃了!
乔麦拿了一把苕笜从门缝里扔进去,又迅速关上门,隔着房门,她对致礼说:“爱的亲,你快打死它,它才是耗子变的,我害怕。”
乔麦听见里面的致礼一边拉窗帘一边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想让它吃了我吗……”
乔麦不管了,一溜烟跑到大卧室的床上,等着致礼捷报传来。
过了一会儿,致礼进了卧室,一骨碌躺在乔麦身边,不说话。
“打死了?”
“没有,找不着了。”
“你快去打死它,我害怕。”
“你都是把人家钢镚推下河的狠心女人,还有什么害怕的。”
“钢镚要是帮我打蝙蝠,我一定不舍得推他下河。爱的亲,你比钢镚强多了。”
“说句心里话,我也害怕它。”
“可你是男人,你要保护我。”
“男人真是难人,男人就该死吗。你是女人,你来保护我好不好?”
乔麦这才知道,大观园里长大的男人是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一辈子都断不了奶。她需要付出一生的母性和耐性去伺候他突然而来的任性,因此嫁人千万别嫁老小。而独生子女时代的婚姻,就像两个没断奶的小孩挣奶嘴,挣得头破血流,就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根毫毛了。
要把钢镚推下河的女人真的害怕。
“爱的亲,你快去打死它,要不你把它赶到陈有福家,我也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