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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老家伙的报复（第1页）

对中国老百姓来说，元旦过后才是年底的到来。对企业来说，元旦意味着新一年的开始。

公司里最重要的一件事，莫过于一个副科级干部的诞生，由基层职工中选拔的三位候选人，已经暗地里摩拳擦掌。

这个伟大时刻的到来是在上午的一次专门会议上，这个会议有一大串长长的前戏，学习XX精神，分组交流心得。

四人一组算圆桌，大家忽然间变成了不会说人话的人。乔麦和小马分在一组，小马在一本正经说完大话后，开始向他的小乔妹妹挤眉弄眼还吐舌头做鬼状。

上次差点被乔麦用衣架打，他也不记仇，见了她还是那副滑稽样子。小乔拿笔记本挡住上翘的嘴角，眼睛尽量飘向别处，坚决抵御笑的诱惑。

她看到陈有福一个人孤零零坐在会议室最前排的最边上，低头记录着什么。他好像有永远写不完的字。前戏太长，对男邻居估计是折磨。

也或许，角逐的三个人，都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漫长的前戏终于结束，要进入实质性的阶段了，乔麦突然心跳如兔。

小马这时也回过头。

乔麦看着小马脖子后胖出的沟壑，不知道吸了多少大食堂的油水。她数了数，小马脖子后的有三条深沟，五条浅沟。

她就在这深深浅浅的沟壑里，等着李经理的鲶鱼嘴角念出她熟悉的名字。陈有福还和往常一样拿着纸笔记录着什么，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李经理鲶鱼嘴角动了动，念出了生产办一位黝黑主任的名字。

这个外号大老黑的生产一线主任，在群众中脱颖而出，成为一匹黑马，成功跨进官场的第一个台阶，成为李经理的新副手。乔麦想到了大老黑的漂亮老婆，大冬天也穿薄薄的丝袜露出大长腿。据说她经常因为工作需要陪同大佬出席各种场合。据说她的背包是某个国际大牌的驴包，她毫不避讳说是某官出国带来的，作为她努力工作的酬劳。当然，小城的人们大部分不识货，她炫了等于白炫，人们看了顶多说：这女人的包值个千八百的。乔麦也不识什么名牌，她在坊间的传说里偷瞄过大老黑老婆的长腿和背包，这女人的长腿真是堪比王祖贤，连女人看了都心动，甭说男人了，他们想去摸摸简直太正常了。

关于背包，乔麦觉得很像港剧里主角的道具包，她看港剧发现了个秘密，男女主角每次出门，都拿同款的包，暗想TVB真穷，满包铜钱真俗。大老黑在大家的掌声里站起来，像出污泥的荷花冉冉升起，从此告别身后乌七八黑的世界，走上主席台的位置，要经常学会垂下眼皮，而不是大瞪着眼。

她看到陈有福的侧脸，挺直的下巴刮得很干净，她经常恶作剧的想到拔干净毛的鸡腚。

这一次她掠过鸡腚，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表情，不大喜不大悲，该鼓掌的时候他一样带着恰好的热情鼓掌，为同事的升迁表示祝贺。

这位前海军军官在通往仕途的路上，又沉船了。

2

富农厅的午餐时分，乔麦悄悄观察，发现陈有福还是吃那么多。

他在吃饭方面似乎很有节制，大家一个圆桌用餐久了，很多人的吃相藏不住，陈有福从未失态过，即使再可口的饭菜，他的口腹总是欠那么一点点。这次，在原来的一点点上又欠了一点，他习惯性的喝一碗汤，乔麦看到他以往盛汤的小碗，是空的。白昼比兔子的尾巴还要短，下班时分天色已昏暗。当班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回家的短暂路段，她假装不经意的和他一起走。这几天老是阴天，很多人都咳嗽了。说天气是打破一切僵局的法宝。小乔咳嗽了两声。

“小乔，这不是阴天，是霾，雾霾，环境污染造成的，人在雾霾环境里呆久了，对肺没什么好处。有霾的时候，关紧门窗，晚上别出去散步了。”

陈有福轻声说。

乔麦仰头望了望天，说：“春天沙尘暴，冬天雾霾，一年两头不得安生，现代化制造文明也产生垃圾。”她一本正经说完，就听男邻居一本正经说：“其实霾不是现在社会的产物，史书上早在元代就有记录，不过那时候老百姓以为是老天爷的惩罚，多祈求神灵，以期感动上苍，赐下甘霖。不过看这样子，也快下大雪了。”他和她说着天气说着雾霾，他看起来还像此前那样，霾也罢晴也好，他的脸上没有天气预报的迹象。这让乔麦天性里的怜悯无处寄存。官场失利远没有一场感冒让她看见他的脆弱。也许经历部队转业时巨大变迁的男邻居，这样的小打击就像大黄蜂蛰过的心上如今又被蚊虫叮了一口，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只有她，为他暗自惋惜。很快，她就从为别人命运颠沛流离的叹息里，转到自己的频道上了。不是无病呻吟，而是蚊虫真的重重咬了她一口。

3

效益工资如火如荼，她被告知本月的工资降了一百块！

她的工资不过是几百块，一百块的减少对她是一大口。重要的，这让她感到耻辱！别人该拿红包的拿红包，该提高奖金的提高奖金，唯有她，可怜的一杯水被倒了一些出来。什么邪恶的美丽的兔子，什么靠山都不存在，她以效益工资的名义被狠狠打击了自以为固若金汤的自尊。致礼对于老婆缩水的那点银子嗤之以鼻，说：“仨核桃俩枣的！我一天半的海费就有了，老子有的是钱，三个老婆也养得起。你回家来安心当个大婆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