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福开了门。
门口的厨娘端着一大盘白白胖胖热气腾腾的饺子,人越发娇俏动人。
但是,乔麦没有穿刚才那件枚红色家居服,取而代之是一件绿色小碎花的长棉褛,马尾高高竖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恢复了上班时的扮相。
乔麦看见头发蓬乱的陈有福,样子越发萎靡,怜悯心愈加重了。如果不是端着饺子,她甚至有摸一摸他额头的冲动。她让陈有福坐好,跑到陈家厨房里拿了筷子,又倒了一点醋在碗碟里,她找香油的时候没有找到,她的习惯是在醋里滴两滴香油。
一切就绪,她把饺子盘里那几瓣已经剥好的蒜夹到成盛醋的碗碟里,对陈有福说:“感冒的人多吃点蒜,反正不上班,吃完了继续睡,有什么事按门铃叫我就行。”
陈有福幻想着她会和他一起灭掉这一大盘的饺子,男人的非理性一发不可收拾,一旦收拾就是铜墙铁壁的冷。这回他热乎着。
但乔麦做好后勤工作就告辞了。
秀色可餐的女人包的一手好饺子。平时他吃到的饺子是丈母娘包的,加了浓重的花椒大料王守义十三香味,而女邻居的白菜猪肉馅,似乎只有肉和菜的纠缠交融间或一点酱油提味,简单却好吃。
总之这女人和这饺子,都是对了自己狼心狗肺附近的胃。
这样的女人过烟火的日子,陈有福的非理性在一个一个消灭饺子的午后时光里发酵了。理性越远,灵魂越近。陈有福想象中自己的晚餐也会得到女邻居的照顾。
猫尝到鱼的滋味太好,理所当然惦记着腥。
当房间里井井有条的东西罩上一层幽暗的朦胧,夜,毫不设防的来了,毫不设防的还有幽暗中的男主人。
客厅的电话铃声忽然一响,就将这层朦胧撕开一个口子,男主人开了灯,一屋子的光亮驱走暧昧的幽暗,他拿起听筒,没想到是乔麦的声音。
乔麦朗声问他好些了没?吃饭了没?煮点清水面或喝点白米粥,然后就是早点睡,喝点姜汤盖好被子发汗。
女邻居的絮絮叨叨里,陈有福感觉自己真的要病了,他的身体是纸糊的,渴望有人来关心爱护,可女邻居终究是人家的老婆,对男人来说人家的老婆自己的孩才好。他又担心自己上午演的那出拙劣的戏被聪明的女邻居看出马脚。但乔麦在晚上的电话问候,既不失礼貌又仁至义尽。
乔麦在哪呢?她中午盛饺子的大盘还放在这里。
有一种恋爱是借书还书,那是文艺男青年女青年之间的小把戏。成年人的一种暧昧是盘子碗碟叮当响,真刀实枪的杏爱前奏是衣食和酒精。乔麦宁愿不要盘子也将暧昧止于此,女人心哪个不是蛇蝎!
挂了电话他翻看来电显示,才发现不是女邻居家的号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这就意味着乔麦不在家,也没有在外面散步,一城之内的哪个角落藏着小乔呢?老公不在家她乱跑什么?她乱跑与你何干?你又不是人家老公。
男人心里对他喜欢的女人总是藏着一座三从四德的大山,大山里藏着嫉妒的火焰。
陈有福这心被火焰烧的七零八落。
2
晚饭后乔麦去了图书馆。
老牌国企从重视职工的物质文明,上升到精神文明也要一起抓,新的图书馆有一切图书馆应该有的样子,让不喜欢读书的人也可以静静的装回逼。
乔麦竟然在这里发现了小媛。小媛坐在图书管理员的位置上,她换工作了。
她心想小媛真是有两下子,国企的图书管理员是份轻松悠闲的美差,钱还不少拿,福利也和一线差不多,是很多女职工向往的岗位。没有学历的小媛竟然像小狗抢到了肉骨头,真是能耐不少。
看见小媛她就激灵一下子,从心里放了一只看门狗出来。她怕那个前男友张亮也在图书馆某个角落里藏着。偷着侦查半天,每个人似乎都有下巴,她才放心坐下来。但整个晚上,她看一会儿书,就放狗出来,对着图书馆里的人闻闻味,确定没有那个奇葩前男友后,她又把心里的那只狗召回。
莫非小媛真的动用干哥哥湿哥哥,把前男友解决掉了?
她心里绷着根弦,早早回家了。
静静的楼道里响起有节奏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清晰而来,恰如鼓点越来越近的踩在陈有福的心上。
那时候,他刚好洗完澡,刮了脸,将头发吹到半干,镜子里有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想象着乔麦来摁门铃,来取她的盘子,然后问候他的病情,他会微笑着说自己是铁打的身体,一天休整就别来无恙,顺便他还要开玩笑说是你的饺子是良药,爽口加治病…
他期待着脚步声在他家门口骤停,然后门铃响起,他要等门铃响过五秒过后才懒懒地问一声:谁啊。
但是,脚步声穿过他家门口,仿佛残忍的穿越了他的心脏,他想象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随后就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夜晚的楼道归于沉寂。
陈有福的耳朵在这个连微小愿望都没法达成的夜晚,变成了疯狂的蝙蝠,他调动十几年军人生涯练就的本能,捕捉女邻居的声呐。
他感觉得她换了鞋子,然后去洗手间,然后是抽水马桶哗然而下,仿佛一下子浇在他头上。
他就在这透心凉里想象乔麦雪白丰满的屁股,纤细柔软的腰身,散发着大馒头麦香的Ru房。
上帝造了尤物的女人,却不是每个男人有福消受的,还陈有福?他算什么有福呢?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