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声音渐低,在此处顿住,不敢往下说了。随口议论当今皇帝或未来皇帝,都难免僭越。
“认为什么?恕你无罪,照实说来。”
“他认为……梁王殿下治国理政之才并不比您强,只强在有儿子、有孙子而已。”
“噗嗤”一声,是小田子在旁边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韩少成朝他投去责备的一瞥,目光中却殊无恼意。
“然后呢?他还说了什么?”
暗卫想了想,摇头道:“柳公子看完通告之后,说话甚少。倒是他的仆从多说了两句,也都是依着通告口径,并没有任何特别的见解。后来,他们一行数人去黎州府衙见王大人,下属便没有继续跟着了。”
“很好。除非我这边下令,否则,你让下面的人不要轻易去打扰他。他爱自由,不喜被人监视,你手下的人一定不得无端搅扰他。”
“是。这些话,微臣之前已经仔细交代过了,今儿回信,我再多嘱咐他们一遍。”
“那……我让你派人再去秋宁山庄观察动静,有结果了么?”
“有了。秋宁山庄一切如常,柳公子照旧接诊治病,偶尔空闲下来,会读书写字或者指导手下的学徒制作药丸。”
“他没有准备搬家?或者……没有准备离开黎州的征兆?”
“没有。黎山气候暖湿,春天来得早,柳公子已经命人召集山民开垦药田,准备播种了。看起来,他丝毫没有离开秋宁山庄的打算。”
韩少成轻舒一口气,微蹙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来:“那就好……既然如此,那几位一早就选好的匠师,也安排他们早点过去吧!”
“是。微臣这就去办。”
等暗卫离开,小田子觑着韩少成的脸色轻声道:“皇上是不是太过小心了?照王仕泽和木垚所说,柳公子对您的心思,应该很明白了。您何必还要这般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韩少成低叹一声,缓缓摇头:“他的心思,不到最后,谁也无法轻易猜透。从前,是我太过急躁、太急于求成,反而一步步将他逼退、逼走了。这一次,我定要一点点慢慢靠近,只有确信他能够接受前一步,我才会走下一步……我不能再令他不知所措,只一味慌不择路只顾逃跑……”
“梁王殿下求见!”门外太监一声通传,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
韩少成起身迎出去,一看见梁王,忙快走几步抬手将俯身要拜的人扶住,温声笑道:“叔父,再过两天,你我便要易位而处,你万万不能再行此大礼了。”
梁王也不再坚持,只轻叹一声,又盯着韩少成的脸仔细看了半晌,摇头无奈道:“若非看你脸色日渐好转,果然像放下了万般重负,我当真有心反悔啊!原本,你年少有为,正当盛年,这个位置,只有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韩少成笑道:“事已至此,叔父何必还要如此自谦?少成能顺利替父报仇,登上大位,靠得,都是叔父的功劳。叔父的治国才干,更是有目共睹。您和我父亲一母同胞,这个位置是您坐,还是我坐,原本便没有区别。更何况,您正当壮年,又有继承人,这对稳固咱们韩家的江山,只有百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