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洒在那蜿蜒伸向远方的官道上。
在距离高句丽国都仅十几里之遥的地方,十匹骏马宛如狂飙的疾风,蹄声如雷,朝着那座都城飞驰而去,滚滚烟尘在马蹄下翻涌,仿佛是这紧张局势的具象化,弥漫在空气之中,久久不散。
为首的那匹马上,端坐着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是裴蕴,长袍随风猎猎作响,身姿挺拔却难掩面容上的疲惫与复杂。
其中胸前微微隆起,正是陛下的旨意,令那在高句丽战场上纵横驰骋的萧文进班师回朝。
而由他裴蕴亲自前来,只因武国公若是执意领军攻打高句丽的话,难以劝阻,毕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也不是没有,这才没有派遣寻常的宣旨内监,而是选择了身为朝中重臣的他。
同时,这也是杨广生怕萧文进年少气盛,这个年龄若是吃了败仗,一蹶不振是常有的,但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安危,所以杨广才让裴蕴亲自前来。
而裴蕴自从踏入高句丽这片土地,他的内心便如同被投入了石子的湖面,再也无法平静。
起初,当听闻辽东城再度被攻破的消息时,他虽表面上神色未显大惊,但内心也并非毫无波澜,毕竟,武国公往昔就曾以勇猛无畏之姿攻破过辽东城,此番再次拿下,也算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然而,随着行程的推进,当他逐渐深入高句丽的腹心之地,眼前所呈现的景象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撞击着他的心灵,让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座座高句丽的城池,如今已化作人间炼狱般的修罗场,有的城池尚未靠近,那刺鼻浓烈的血腥味便如恶魔的气息一般扑面而来,熏得裴蕴几欲作呕。
那股血腥之气仿佛有形之物,缠绕在他的鼻尖,挥之不去,仅仅是凭借着这股气味,他便能想象到城中那惨绝人寰的景象,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断壁残垣间回荡着死亡的哀嚎。
从大兴城中传来高句丽的消息,再到他携旨踏上这片土地,不过月余时光。
在以往两国若是相互拼杀倒也不会太久,但一方若执意据城而守的话,这区区一月实在是短暂得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按理而言,攻破辽东城这样的战绩已然足够辉煌,足以让大隋的军威在这片土地上闪耀,然而,此刻呈现在眼前的却是高句丽的城池接连遭受屠戮的残酷现实。
由此可见,武国公领着禁军一路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竟是片刻未曾停歇,所过之处皆化为废墟,仿佛一台无情的战争机器。
“再有几十里,是否就能抵达那高句丽的国都?”裴蕴勒住缰绳,转头向身旁的禁军问道。
“回大人,无需几十里,仅十几里便可抵达高句丽国都!”禁军校尉赶忙抱拳回应,神色间满是恭敬。
裴蕴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难以言表。
陛下并非没有踏平高句丽的雄心壮志,只是经过多方权衡,预估最快也要耗费半年之久才能达成这一目标,而且兵力的不足也是一大难题,难以支撑长期的征伐作战,再加上已方是攻城的一方。
因此,陛下才不得不下令武国公班师回朝,保存实力以应对大隋境内日益严峻的局势。可如今看来,这怀中的圣旨,反倒像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存在,变得多余起来。
“只怕武国公已然将高句丽灭了。”裴蕴心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可眼神中又透露出一些狐疑。
毕竟,那是高句丽的国都,历经岁月的沉淀和加固,其城墙之坚固,防御之严密绝非其他城池可比,那可是高句丽的国都之地,岂会如此轻易被攻克?
“快,再快点!”裴蕴猛地一甩马鞭,大声催促道。
马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马儿加快了步伐。
他此番前来辽东,已然听闻了诸多令人揪心的消息,整个大隋境内,如今已是乱象丛生,无数反贼纷纷称王称霸,各自占据一方,已然形成燎原之势,烧得大隋的江山社稷摇摇欲坠。
如今陛下正值用人之际,急需能征善战的将领来稳定局势。
武国公萧文进一旦回朝,那些反贼岂敢再肆意妄为!但凡有敢犯上作乱者,必将在武国公的铁骑下被踏为齑粉,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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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句丽国都长安城外,六万禁军宛如钢铁般的洪流,整齐地列阵以待。
一个个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冷峻如鹰,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此时的这些禁军可以说全都是刽子手,手中的人命不知道多少条,以至于养成的气质,着实令人畏惧。
身上的盔甲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其中那原本乃是黑甲,可现在全都是血红色,血液凝固在了盔甲上面。
“长安城啊!”于仲文站在阵列之中,望着那远处雄伟壮观的城池,喃喃自语道。
此时虽已至五月,天气本应渐暖,但这高句丽国都之地,寒风依旧呼啸着灌进盔甲的缝隙,然而,众人们却浑然不觉寒冷,唯有震撼。
萧文进骑在战马上,缓缓举起手中那杆威风凛凛的金槊,金槊在日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他正要发号施令之际,却见那城池之上,一名高句丽官员满脸惊恐地趴在墙垛处,朝着大军高声呼喊:“大隋武国公萧文进何在?”那声音被冷风裹挟着,飘飘悠悠地传来,带着一丝颤抖和绝望。
萧文进听到呼喊,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不屑的弧度,并未理会那呼喊,只是轻声吐出两个字:“攻城!”那声音虽轻,却如同一道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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