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准去,你要脸面,我不要,我一定要去求长公主,我儿犯了什么错,竟要接受这么严厉的惩罚,他好端端在当差,连公主府的门都没登,这是天降横祸,长公主怎么能如此心狠,毁了枫哥儿前程。”
陆少卿急得失态,“你快闭嘴吧,你要嚷得满京城都知道陆家对长公主心存怨怼啊。今日是长公主独子的生辰,你去府上跪求,磕头,还要撞死在长公主府邸,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不然还能怎么办?”林氏哭着说,“那去陆家求大夫人,求她给枫哥儿说句好话。”
“李雪樱冲撞是大夫人的孙子,还口出狂言要把人乱棍打死,你去求大夫人,她能给你好脸色!”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能做吗?”林氏急得跺脚,形容狼狈,“李雪樱这蠢货,早知道她会闯出弥天大祸,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她去公主府,天杀的,她闯的祸,凭什么要撤枫哥儿的职。”
陆枫在旁失魂落魄,自收到调令,他就一直在恍惚中,锦绣前程毁于一旦,多年心血付诸东流,他比死了都难受。
陆少卿沉怒说,“当初我便说李雪樱性子泼辣蛮横,恶名在外,担不起长媳之责,你们贪图安平伯的权势,一心结交,非要娶这种高门儿媳,如今尝到苦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陆少卿是读书人,极要脸面,谢昭兰死后陆枫再娶,他心想着儿子是续弦,门第不宜过高。勋贵侯爵家的姑娘也不愿意当他五品官的儿媳,娶一名门当户对,性子稳重的儿媳便好,谁知林氏与陆枫都中意李雪樱。
陆少卿深知自家在京中根基尚浅,最忌讳娶这种性子张扬霸道的儿媳,倘若无意中惹了祸,得罪了人,他们家未必能摆平。
林氏和陆枫却细数着李雪樱的好,说安平伯帮陆枫进了翰林院,是看中陆枫的才干,安平伯钦点他当女婿。林氏也说等李雪樱进门,定会教她规矩,收敛性子,安心相夫教子。
谁知道李雪樱刚嫁进来,婚礼当日便闹得满城风雨,她进门后更是家宅不宁,人心浮动,争吵不断,陆少卿烦透了后宅琐事,不禁怀念起谢昭兰的好。
谢昭兰执掌中馈时,和睦安宁,家中平顺,儿郎们在外从不担心内宅之中,陆少卿肠子都悔青了。
若说后悔,林氏何尝不后悔,娶高门儿媳,她受气,在李雪樱面前她也没有摆过一日婆婆的款,可后悔有什么用?
“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枫哥儿,李雪樱是我们家儿媳,想要惩治她法子多的是。”林氏哀求说,“老爷,枫哥儿,赶快想想,还有什么法子。骨气面子全放一放,前程最要紧,你们舍不下脸面,让我去做。”
当初为了给陆少卿兄弟争去国子监的机会,能得到陆氏本家的重视,在陆大夫人面前当条狗,她都愿意的。
“她要得罪的是旁人尚好说,得罪的是长公主,长公主掌军机处,若是往常插手文官事务,内阁必有意见。雪樱冲撞的是陆首辅之孙,枫哥儿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内阁当然睁一只眼闭一眼,谁会给他说情!”
林氏捶胸,恨不得吃了李雪樱,指天唾骂,“李雪樱这丧门星,惹祸精,待她回来,我定要好好地教训她,我也不怕得罪安平伯府,谁家儿媳犯了此等大罪还能留在夫家,要么送去庄子当弃妇,要么和离归家,枫哥儿怎么如此命苦,摊上这种毒妇!”
雪樱尚怀着身孕,是他们陆家的长孙,可陆枫心灰意冷,也无心为李雪樱说话,他也埋怨李雪樱蛮横心狠,平日里窝里横也就算了,与贵女们有口角也没犯什么大罪,在长公主府竟敢如此肆意妄为,她当自己比长公主还尊贵不成。
陆枫说,“当初我能进翰林,也是安平伯的手笔,雪樱闯了祸,只能盼着岳父大人能平息此事,我真的不想去太仆寺。”
“枫哥儿,你暂且忍一忍,待风声过后,我们再寻他法,你不会一辈子都在太仆寺,父亲一定给你想办法。”陆少卿也不愿意儿子大好前程断送,陆家的中兴还靠陆枫,绝不会毁于这件小事上。
“三郎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要是为枫哥儿说好话,皇上能保枫哥儿,他是不是能回翰林院了?”林氏想到陆璟。
陆少卿训斥,“枫哥儿遭难,已是大祸,你想三郎也被皇上斥责,失了圣心吗?”
“他们是血亲兄弟,也是陆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说情而已,怎会严重到失了圣心,三郎能有今日前程,离不开我们细心栽培,往日里我们也不曾求过他办什么事,枫哥儿是他的兄长,他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这是妇人之见,三郎在御前办差,伴君如伴虎,比我等凶险,稍不注意就会掉脑袋,皇上和长公主姐弟情深,他怎么会为了三郎去驳长公主的脸面。”陆少卿冷声说,“我们家折了一个枫哥儿,你不要糊涂,再害了三郎。”
“我怎么会害三郎,只是求他说情罢了,枫哥儿才是你的亲儿子,他遭了难,你只让他忍耐,忍耐……再忍耐下去,你儿子都要被人赶去养马了。”
陆少卿到底是尊重发妻,不愿与她争吵,冷声说,“我与你说不通!”
林氏颤抖,怒声说,“你难做,不愿求三郎,我去求!”
“你……”
家中主子们在争吵,奴仆们离得远远的,陆璟也不知何时回来,负手而立站在门厅外,背对着他们,眉目幽冷。
厅内争吵不休,陆璟也听够了,进了厅内,林氏也要脸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别开脸去。
“三郎回来了。”陆少卿精疲力尽,也无心再说什么,三人脸色都很沮丧。
陆璟并不怪林氏,关心则乱,她眼里,陆枫的前程比他要重要,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