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喜欢说:告诉我实话。
可是很多人没有理解到‘实话’的含义,人们想听到的实话,是希望这所谓的实话和她们心中所想的一样。
天谕如今便是这样的心思。
她想听张显荣跟她讲实话,又希望张显荣讲的实话与她所期待的一般无二。
可往往当人们主动去询问真相的时候,才会发现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善意的谎言。
没有人生来便平安喜乐一生,若是有,那一定是无数人替她背负了苦难。
天谕坚持不要虞翎陪同,独自带着怜儿柳儿上了马车。
夺位之争已经过去,弥夏的街头巷尾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光化年还是如今的鸿化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要食物足以果腹,衣衫足以避寒,百姓们就会安静的生活,祖祖辈辈的勤劳。
天谕的马车穿过这些熙熙攘攘的通道,她袖中攥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目光停留在匕首鞘上那颗夺目的红宝石上。
张家街沿袭了它一贯的传统,依旧没有马车行驶,只能步行。
可是当柳儿推着天谕穿过张家街来到张国公府门前的时候,天谕才不得不承认,张家真的已经变了,这里再也不是从前的张家了。
从前的张家,没有这样富丽堂皇的装潢,也没有门前排成长队的货车商人,他们彼此似乎都是生意上熟悉的伙伴,扎堆在一起谈论最近去的地方有着怎么样的异域风情和优质货品。
张家的账房小厮们忙绿穿梭在这些人身边,油滑老练的周旋。
天谕觉得阳光照在府门口的匾额上反光的着实刺眼,她静静的看了许久这从来不属于帝术本家的陌生风光。
她要习惯,习惯这种奇怪的感觉。
张家的本家如今已经由尤门堂替代,她是帝术的唯一传人,而商谋却遍布弥夏的每一个角落里。
可以为新皇带来无数的即时消息。
尤门堂显得格外有用。
张家的小厮眼力见很好,张罗的片刻间隙里晃眼瞧了一眼天谕所在的方向。
张家小姐实在是很好辨认,只要识得轮椅便可。
那个小厮拉住身后的主管低语了几句,那个肥胖的主管眯着眼睛朝天谕这边看了两眼,突然把手中的账本递给一旁的那个小厮,随后便绕过人群,小碎步般跑向天谕。
“天谕小姐。”路不远,但他跑的气喘吁吁,“您怎么过来了?”
说罢朝天谕的身后张望了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皇后娘娘她。。。”
“我一个人。”天谕挤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她如今不再属于这里了,她只能待在虞翎的身边,依附这个靠山,只有这样,她娘在张府才会过得极好。
“小姐是来看夫人的?”账房主管乐呵呵的笑起来,像一尊笑面佛似得,看上去就带着一股子富贵劲儿,也难怪拔了他做主管。
的确是有许久没有见母亲了,天谕顺着他的话点头。
反正只要她进了门,张显荣很快便会得到消息,他自然会来见她,并不着急这一时片刻的。
张夫人在花园里坐着,没人通知她天谕来了,账房总管一路上牵引着天谕为她介绍,天谕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需要别的人来给她说张家的路应该怎么走,那些她熟悉的地方都变成了陌生的场所。
这种感觉太过让人窒息,这样的氛围也太过让人窒息。
尤其是这些对着自己和颜悦色笑着的人们都对她低头喊:“天谕小姐”的时候。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今时不同往日了。
天谕见到张夫人的时候,张夫人正神色麻木的瞧着她眼前一个婢女,账房总管带着天谕靠近她身边,低声询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张夫人侧目看他,正好看见了被他挡住半张脸的天谕。
她麻木的眼神里突然有了一些异样的神采,账房总管顺着张夫人的视线看了一眼,随后把那个婢女拉到身边来:“夫人,天谕小姐来了,你们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