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先生不再理他:“好了,事情我已经宣布完了,大家自己去争取。不过诸君还是可以努力的,因为也许谁的运气好,正好抽到了你背过的那条,岂不闻,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十位同学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密斯脱梁会说出靠运气这种话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有所思的往外走,凤徵在最后一个,在门口停了下,返头:“密斯脱梁,可不可以不参加?”
“为什么?”梁老先生托托眼镜:“我认为所有人里,你是最有希望的。”
有背《圣经》的时间我还不如从图书馆多借两本书。凤徵心想,道:“家里事情比较多——”
“你就不想见见专员夫人?”梁老先生道:“你要知道,在那种场合,如能给夫人留下好印象,对于所有上圣约翰的学生来说,就算没有浪费。”
“但我家里并不需要——呃,我还不到——”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还是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孩子,读再多书,以后终究要到社会上去的,从现在起抓住每一个机会,多认识一些人,将来不论对你找差事或者干别的什么,不敢保证说一定有用,但有时候说不定会起意想不到的作用。”
凤徵犹疑着:“……是吗?”
“相信我,”梁老先生从桌子后站起来,慈蔼的拍拍她的肩:“你既然在这个环境里,就算有些事情不怎么好——读过《哥伦布传》吗?”
凤徵摇头。
“一个少年人,不怕不去奋斗,就怕不能忍耐。为什么呢,因为奋斗而不能忍耐,偶然失败,就不能再起了。好好想想,去吧。”
鹤徵回家的路上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凤徵有没有参加资格预选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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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徵问:“你参加了?”
“我不用参加。”
“嗯?”
鹤徵笑笑的:“因为我是唱诗班的呀,姐姐上次三校联谊会没去,不知道我们表现得可好了,所以圣公会指定这次圣餐开头的唱诗由我们学校来唱。”
“是吗,原来如此。”
“所以姐姐你这次一定要去啊,上次没去,我一个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去了有什么意思吗?”
“姐姐~~~”
“好好好,我去,而且一定努力取得资格!”凤徵想梁老先生的话,“从今天开始,加油吧!”
凤徵是不下决心则已,下了就百折不挠。圣经太重,她开始随时随地撕一小条报纸或废纸记着某某章某某节,这条记完了抄下条,有时一天下来回到家满口袋里都是小字条;鹤徵也帮着她记,几乎看一遍小纸条他就能记住,凤徵戏言说咱俩这么像到时干脆你冒充我的名字帮我去考得了。
能完整背诵的时间多在晚上,祖孙三人共用一盏煤油灯,姥姥缝补东西打鞋底,姐弟俩做作业。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有时晚上刮起北风,呜!呜!扑着窗户咕咕作响。窗子是用报纸糊起来的,吹破过两次,重重叠叠补贴上了许多大小方圆的第二层。为了添暖,煤炉子提到屋内来了,在上面照例添一把吊壶,以便随时有热水,壶嘴里若断若续地向外冒着热气,有时水开,里头便咕噜叮铃的响,是这寂静的夜里唯一的伴奏。
桌子靠墙,凤徵坐桌子的西面,鹤徵在她对面,姥姥在中间。通常凤徵在学校里把作业先做完,接着抱住图书馆借来的书看,现在变作背书;鹤徵虽然在学校没时间做,但他完成作业的速度非常快,让那些常为作业头疼的同学看见,一定惊为神人;姥姥计划着无论如何给两姐弟置上一件大棉袄,因此最近接了很多活,脚底下放了一只藤制的圆筐子,筐子口上绕了一圈蓝色板带,筐子里拥着一堆破旧的黑棉袄——一看都是下等阶层的,赚不了几个铜子儿,但她还是努力的去做。
到底人上了年纪,白天又忙活一天,姥姥常常做着做着就揉眼。凤徵是最体谅老人家的,如今晚上的时间拖得比往常久,姥姥又跟着他们每天要起那么早,如何受得了?联想到姥姥的辛苦,就连打两个呵欠,笑道:“天不早了,我们都去睡罢。”说毕,将铅笔纸张都捡起,马上就去睡觉。
姥姥还要假装没事,其实她眼睛早不济事了,每夜陪着,是觉得丢着两个孙子在外屋里头温习功课,实在不忍,因之无论怎样的疲倦或看不太清,总要把身子强自支持着。及至凤徵打着呵欠,说是去睡觉,想是孩子们实在不行,这才把手中针线放下,去厨房转一圈,又把煤炉子关小,这才阖拢房门。进了里屋,见凤徵鹤徵各自在床上,蜷缩着睡了,这便不再挂念孩子,自己可睡了。
等过了个把小时,确定姥姥睡熟了,凤徵重新悄悄地偷着起来,绕过木架子,拧开一点点灯,继续背她的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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