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争斗大部分都是野蛮的赤手空拳,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以至于少年养成非赢不可的性子。
“姐姐——”
临行之前,嬴稷还有些不情不愿,不想跟四四前去。
他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姐姐身边。
慕朝云朱笔继续,左手腾出来,将趴在案上看她的脑袋揉了揉:“你不是总问,你有什么事情可以为我办么。怎么,现在怕了?”
少年双拳迭在下巴上,将自己的脑袋往慕朝云掌心埋了埋。
“才不是。”嬴稷嘀咕,“我就是……不舍得姐姐。”
果然还是个孩子。
慕朝云将手中的册子批阅完,搁下朱笔,收回手放膝盖上,正眼看他。
“若是事情顺利,新岁伊始,我们就能在咸阳城见面了。”
掐指一算,也就半年不到的功夫。
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姐姐是神女。”嬴稷苦着脸看她,“自然不知凡人不足百年光阴。假使一个人能活六十年,已然算是长寿,一半都要献给黑夜,那就只剩下三十年。”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好好给她算一算,这小半年的功夫对他而言,是他生命中多么重要的一段时光。
慕朝云就看他掰着手指算。
什么吃饭睡觉、读书写字的时间,全部都要算进去,被无情减掉。
“你看。”嬴稷把手指伸到她跟前,“算一算,我们相处的时间也没有多少年。要是稷儿长大了,你们肯定更少时间跟我在一起。”
“你是不是不舍得宁芈。”慕朝云看着那几根手指说,“要是你不舍得离开这里,可以留下来,到时候再跟宁芈回咸阳城。”
新岁各地官吏都要向咸阳城递交自己的“年报”,宁芈也不例外。她作为大司牧,也不能总呆在宁县这边,得回咸阳统领牧业诸事。
嬴稷将自己的手收回,垫在下巴上,却差点儿把下巴滑到桌上,磕绊一下。
他自己正了正姿势:“都不舍得。”
阿媪和姐姐都是他的亲人,他都不舍得。
就像之前离开蜀郡一样,看着满头花白发丝,脸上皱纹越来越深的大父,他会犹豫要不要离开一般。
——就怕见一面少一面。
对着大父是怕大父衰老离开,对着姐姐则是怕自己活得不够长。
“去吧。”慕朝云揉了揉他的脑袋,“若你去见过外面的天地,还是执意要留在一个地方,我也不拦你。”
将少年拘禁在一个地方,不让他见天地而眷念一寸,实在太过分了一些。
嬴稷不情不愿应下。
等到离开宁县,驾马还要不停回头望。
四四:“……”
整得她像个绑架犯一样。
依依不舍的嬴稷,在沿着泾水一路往南走,抵达云阳县时,已经爱上了自由驰骋,无拘无束的感觉。
烧起火堆的四四,看着休息时还闲不住,四处上蹿下跳的某个少年,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