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颂安冷眼看着逐渐意识涣散的薛庭蓉,僵在原地没动,她怨恨了很多年的人,再次当着她的面为她而死,比之五年前那突然的离去,让她多了些茫然。
她不自觉地看向崔元卿,想让他来代替自已抱住薛庭蓉,她喜欢他,难道不该是想要死在他的怀里吗?
崔元卿摇了摇头,转过身去。
薛庭蓉嘴角不断往外溢血,本来有些涣散的神智忽而有一瞬的清明,她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姐姐,好多血啊,我流了好多血;
会不会到那里,薛廷荣会继续喝我的血啊?
姐姐,你说过让我做你妹妹的,还记得吗?”
程颂安这一世见过她演戏般哭过很多次,每一次她都哭得让人分不出真假,可唯有这一次,她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和痛苦,薛庭蓉似乎真的很想让她抱抱。
可从前那些恩怨,让她没办法去抱她,可薛庭蓉太痛苦了,她的目光让人看的心碎。
程颂安绷着身体,缓缓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本来在痛苦挣扎的薛庭蓉忽然停了下来,她安静地瞪着半空,但是瞳孔已经散开,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能感觉到,程颂安拉住了她的手。
“我记得。”
薛庭蓉的痛苦逐渐消失,整个人身体暖洋洋的,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听到崔元卿道:“永儿,已经开蒙读书,识得千字,二妹把他教的很好。”
永儿,她的孩子,曾经是她的软肋,但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了,他没有她这个亲娘,只会过的更好。
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在乎的呢?
是了,是思退至始至终没有来看她,哪怕是她要死了,他也不愿再出现了。
算了,她骗了他、利用了他,他不来是应该的。
薛庭蓉闭了闭眼睛,笑了笑,一颗眼泪重重砸在地上,她的手伸向半空:“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也在那里,你信吗?”
最后,她的手垂了下来,像一株残荷断了枯枝。
在营地的一个小帐篷里,为薛庭蓉搭了个简易的灵堂,停灵三天,不为任何人来祭奠,只是用来确定她真的死了。
薛庭蓉是真的死了,但是在她死后的第三天,尸体消失了。
而后,崔元卿独自在那个空空的小帐篷里呆坐了半日。
“娘,爹爹在这里。”小风筝已经解了毒,穿着雪白的貂裘,像一只可爱的雪狐,探出头来。
程颂安站在帐前,静静道:“她对思退来说,是世上唯一跟庭蕴姐姐还有关的人,他把她带走,会好过些。”
崔元卿嗯了一声,招手让小风筝进来,把她抱在腿上,问道:“小风筝愿意跟爹爹回京城吗?”
小风筝回头看了看程颂安,脸上带着希冀。
程颂安道:“走吧,该送师伯了。”
……
营帐外一里,玄武与程颂安并立。
玄武抱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程颂安,一贯的无礼却又不会让人感觉厌恶,他难得笑了笑:“大小姐比当年强健的多,再回去,应该没什么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