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中。幕亓一展开手掌,那枚洁白的暖玉玉蝉赫然躺在掌心。幕亓一:“我母亲的死,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江书微微一愣,她分明记得,那天她与幕亓一起了争执,这玉蝉,男人根本没拿。或许,自己母亲的遗物,事后是他拉下面子,自己捡走的吧?反正幕亓一这个人,向来反复无常。可吴氏的死……江书还真的有些过意不去。她深吸一口气,“那日,宫中大火,夫人被烧伤……”幕亓一强硬打断,“这些我都知道。”他要查的是,为何吴氏最终吞炭惨死。她被烙坏了嗓子,临终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是有人生怕她说出些什么?幕亓一:“大婚那日,你在宫中。你可还知道些什么,老老实实说出来。”他凑近,压低嗓音,“我可以……试着留你一条性命。”江书身子僵了僵,“我什么都不知道。”幕亓一声气有些急了,“当真?你真的与母亲的死,全无关系?”犹豫的神情在江书脸上一闪而过。幕亓一一颗心直往下一沉。半晌,江书:“那火……是我放的。”才间接地导致了吴氏的死。江书用力闭了闭眼睛,“那日,我引燃京山观礼台,才导致了宫内大火。世子,抱歉……”幕亓一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江书定不是全然的无辜!紧咬牙关,幕亓一:“为何?到底为何要如此?”为了给甘太后报仇。可是……江书抬头,看向幕亓一。此事与他无关,没必要叫他知道。幕亓一似要杀人的目光逼视下,江书缓缓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她突然觉得有些疲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两步,“世子,恕我无可奉告。我时候不多,还请世子勿要再叨扰。”人死债消。若有来世,江书只愿不再和这个强要了自己身子的男人有任何瓜葛。话说到这份儿上,幕亓一本该走了。可他一步上前,“你……你不能死。”江书微笑着摇头,“死不死的,又岂是世子能决定的?”她这回事儿犯得太大了,差点一闷棍敲死皇帝。别说要她一条命了,没活剜了她的九族,就算皇帝仁慈。幕亓一上前一步,嗓音压得极低:“那日的事……圣上只说,是记不清了。”江书一愣,猛地抬头。皇帝不会是被她给打傻了吧?幕亓一:“下月太后娘娘圣诞,本就要大赦天下。皇后也替你说话,你……未必就死。只是……”他顿了顿,终于下定了决心,“江书,你跟我走吧。”江书看向眼前铁栅外的男人,感慨,这到底是她从前认识的幕亓一。还是这么的,想一出是一出。“不行。”江书摇头,断然拒绝。幕亓一忽略她的话,自顾自道:“我知道清凉殿有一处密道,可出得宫外。你虽不识水性,倒也无妨,我会护着你。你先跟我出去,等挨到大赦,我送你出盛京,往后就再不要回来了。”知道跟幕亓一说不通,江书只是苦笑摇头。现在,她犯的事儿还未牵扯到喜娘,可她要是跑了呢?盛怒之下,皇帝会不会对喜娘下手?江书不敢想。她向着幕亓一坚定地摇了摇头,“世子,我不会走的。”幕亓一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世子,时间不多了。”江书这才看到,一道瘦得骇人的身影,不知何时从幕亓一身后,墙角阴影处浮出。那人身上披着的灰色斗篷,很容易就能和慎刑司里青灰的石壁融为一体。他凑上来,声音低沉:“还请早些决断。”幕亓一脸上显出一丝挣扎,甚至也有那么一缕的哀求,“江书……”江书摇头,后退,“我不……”她话还未说完,张着口,只觉一股子格外浓烈的甜香,扑鼻而来。江书想要屏息,可已经来不及了。混乱中,倒是大张着嘴,饱饱地吸了两口。身子就这样软软地瘫下。那灰衣人动作利落地打开铁锁,幕亓一一把捞起瘫软在地的江书。江书神智还在,一双眼睛吃力地在眼眶中缓缓转动,口中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幕亓一贴近她耳边:“这药对身子无损,等到了水边,我自会喂给你解药。”江书身子紧紧地贴着幕亓一,能感觉出他从胸口吐出一口郁气。幕亓一:“别怕,我带你出去。”发现自己全然挣扎不开,江书无力地闭上了双眼。行吧,一起作死。一旁,那灰衣人吹熄了手中点燃的线香,向幕亓一:“世子,真要带着女人走?”幕亓一:“只有她知道我母亲的死因。”灰衣人没出声,幕亓一却仿佛听到那斗篷下传来一声轻笑,“是与不是,只有世子自己知道。世子别忘了,答允我们的事。”幕亓一点头,不语。那灰衣人为幕亓一拉开铁门,目送他抱着江书出去,自己整理了下身上的灰袍,面朝里躺在床榻之上。远远看着,身形倒真与江书有几分相似。幕亓一抱着江书走出几步去,“你自己……保重。”“不劳费心,世子快照应你的美人儿去吧。”幕亓一抱着江书的手背上暴起青筋。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再辩驳。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查明母亲吞炭而死的真相。不是为了江书。乘着夜色出了典狱司,幕亓一也不用旁人接应,只用披风裹住江书,急急奔着太液池而去。他一上任,就研究了整整一夜宫内侍卫巡查的排班表,特意动了两支队伍的巡夜时间和路线,为自己清出了一条路。顺利的话,这一路上,他不会碰上任何人,能平平安安地把江书送出宫去。这是三年前,他本该做到的事。这次,一定要顺利,一定要成功!他就不欠江书什么了。幕亓一按着自己算好的时间,到了清凉殿紧挨着太液池的观荷游廊。沿着游廊再走上半里,便是离那水下出口,最近的一处。他便计划着在那儿,为江书服下解药,带着她一同下水。只是双脚刚一踏进黑暗的游廊,幕亓一便听到身侧转角处,两道极力压抑,却格外粗重的呼吸。“锵!”他腰间佩剑出窍,闪过一道寒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