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个时代,一旦被冲散,基本上就代表着已经败了。所以花麻脸安排他们收缩防线,以大车为依托,密集成一团,并无什么错处。若是骑兵直接冲锋的话,会不得不避开这些挡在前头的大车,而一旦如此,他们的速度就会降下来。一旦骑兵失去了速度的优势,失去了冲击的能力,那么面对数倍于己的步卒,基本上也是没什么还手之力了。但是问题是,北辰萧压根就没打算让骑兵们直接冲阵。那是最蠢的做法。借助骑兵的高速机动力,在尽量保全自身的同时,大量的杀伤敌人,这才是硬道理。一排的骑兵策马向前奔去,由于目的只是拉近距离,而不是提马冲刺,所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都珍惜着马力。江常在最前面,压着阵脚。跟在江常后面,尤小勾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骑在马上,其实马速并不快,但是尤小勾只觉得一阵阵的风打来,以至于让他呼吸都不顺畅。他长大了嘴巴,却是兀自觉得憋得慌,喘不上气来,涨得满脸通红。似乎视线都有些模糊,握着缰绳的手一阵颤抖,只觉得手软脚软。尤小勾知道这是为什么,王爷管自己的这种现象叫做紧张。很显然,现在自己又紧张了。他赶紧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大气,感觉似乎稍微好了一点。一边的尤茂茂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尤小勾明白兄弟的意思,自然也是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没过多久,他就调整好了心态。仇人就在眼前,他自然要奋力搏杀。等到距离土匪们大约八十步的时候,杨楷高高的举起了手臂,沉声道:“减速,准备下马!”“是!”众人轰然应是。那边的江常和也是一般的动作。骑兵们纷纷减缓马速,又往前走了差不多十步,江常高声道:“下马!”“尤有德,你来当负责看管和栓马,剩下的人,随本王一字排开。”众人应和着,纷纷下马。一排剩下的三十多个人在江常的带领下,往前走了两步,站成了一排直线,间隔大约是半步远。这么一字拉开,看上去阵势倒是大了不少。若是此刻从高空中看去,那些聚集在一起的土匪便好像一个硕大的不规则的圆形。而在这圆形的东北和东南两个方向,则是各自有一排成斜角的直线,竟是隐隐对他们形成了夹击之势。过去训练的时候,尤茂茂无论是上马下马,只要是人多,被人瞧着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不出差错的时候。而一旦私底下和尤小勾一起练的时候,却是娴熟无比。这一次,尤茂茂稳稳的翻身下马,没有任何的出错。“上弦!”江常高声道。众人此时已经将连珠弩拿了出来,开始上弦。这个动作,他们在训练中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但是每一次尤茂茂都会觉得有些别扭,可是这一次,他只觉得整个动作流畅无比,一气呵成。他虽然说不出行云流水这样的词汇来,但是他此刻确实是有了这种体会。“瞄准!”江常又是命令道。旁边的尤小勾微微眯起眼睛,他瞄准了一个人。那是个大约四十来岁的汉子,尤小勾眼神儿一向很好,这也是他射术成绩很好的原因。他甚至能看的真切,那个长的黝黑,一头头发跟乱草一样的土匪的左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疤。从左眼角一直切到下巴,几乎就要把他的那一张脸,给一刀两半!那个汉子站在一辆大车的旁边,那大车上面堆满了高高的粮包。最上头还趴着一个衣衫凌乱的人,看身形像是个女人,趴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刀疤脸汉子手里拿着一把腰刀,不断的挥舞着,还向着这边大声的叫骂着。隔着这么老远,尤小勾听不清楚他骂的是什么,只能看见嘴皮子的翕动。但是想想,也不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射!”耳边响起了江常熟悉的命令,尤小勾轻轻的吁了口气,扣动扳机。他知道,除了第一箭瞄准的步骤是上官控制的之外,剩下的便是自由射击。多少次,都是如此!当花麻脸瞧见对面那些官兵纷纷下马的时候,还有些摸不清头脑。但是当他们用弩瞄准的时候,心里一个激灵,立刻是什么都明白了。这倒也是不能怪他反应慢,而实在是和官兵交手的经验太少。花麻脸手下的土匪交手最多的就是地方上的乡丁乡勇。但是乡丁隶属的地方上的乡绅地主势力能够搞到刀枪,却很少能够搞到弩这种兵器的。而自己制造的话,弩的几十道复杂讲究的制造程序太难。他们就算是能造出来,威力也是非常之一般。花麻脸手下的这些土匪之中,别说是弩,就连弓也才十几支。而这种现象在土匪山贼中是很普遍的,也就是像黑心虎那等得到官府背地里支持的势力,才能大量的拥有弓箭。花麻脸虽然意识到了,但是他也没有对付弓箭的经验,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只是大喊道:“有弓箭的给老子还击,其他人都找地方藏起来!”话音未落,一阵“嗖嗖嗖”响动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尖锐的破空声。而几乎是在声音响动的瞬间,箭矢就已经射到了眼前。所谓声响人倒,便是如此。两翼一共数百支锋锐的箭矢随着声响而至。狠狠的钉在了人群之中。连珠弩的箭矢在七八十步远的距离甚至能破开乌桓人的铠甲,更别说这些土匪们的布衣。一个土匪被射中了脖子,锋锐的箭头射穿了他的脖颈,从后面透了出来,露出了一支锋锐的箭簇,上面血迹殷然。他捂住脖子,疼的满地打滚,伸手握住了那箭,似乎想要拔出来。可是这么做,却让伤口越来越大,人越来越疼。而由于被箭簇给射伤了气管,他连惨叫之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一阵阵大喘气的声音。就像是扯破风箱一般,让人听了之后难受到了极点。他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疯狂的在地上打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