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浕是握过翟野的手的。
虽然不是十指相扣,但也是掌心紧贴,掌纹的沟壑脉络能够感知,连骨血都交融。
那时他双手被反剪身后,左肩两处贯穿伤,混乱间被人一脚踹下了游轮,连着任务目标一起,哐一下砸进了海里。
同卧底的队友对猫科动物的刻板印象是怕水不会游泳,见他一猛子扎水里当时便吓的一声怒吼,支援烟花噼里啪啦往天上炸,把远处的接应也吓的够呛,通讯频道里七嘴八舌的喊成一片。
江浕被吵的脑仁吱吱疼,不过好在落水没几秒通讯器就被冲飞了,海里比船上安静。唯一的缺点就是通讯器冲飞了他没法儿被支援定位到,得在茫茫大海里独自漂流。
……也不完全独自,一起下来的还有他任务目标。
毁了合约藏了货,并且转头就跟翟野对家愉快合作的任务目标。
江浕奋力倒腾着腿把自己往水面上送,顺道尽力往任务目标那边晃悠,看能不能把人搭起来。
他的确不喜欢水,但从小到大在江则的训练下,他的游泳技术也算可以,起码这会儿双手都用不上的情况下他能保证自己不会沉。
但那个任务目标看上去是真不会游,倒腾了半天浮不起来不说,还拼命咕咚咕咚往外冒泡。江浕眼看着他要死在自己面前,气都来不及换就往他那儿去,结果越游肩膀越疼,半边身子都使不上劲儿,游了没多远肺都要憋炸了。
其实他知道就自己这状况,就算游过去了也拉不住人。他也不是存心想去找死,只是那时他跟着翟野还没多久,出任务也没出过几次,好不容易赶上这次重要点的,他还给搞砸了。
死了得了。江浕自暴自弃的想,省的回去翟野不满意找江则告状要退货,江则又得噼里啪啦的一顿输出。
就是淹死有点难受,窒息感太折磨了。
肺里最后一点气被榨干以前,江浕眯缝着眼睛看到了几个跳进水里的人,径直略过任务对象游到了他身边。混乱间他被人带着上了水面,手上束缚的绳子也解开了。重获自由的手条件反射划起了水,但没过几秒他扑腾的手就被人握住,上方一股恐怖的力道将他从水里拔出来,痛的江浕都觉得自己胳膊被拽脱臼了。
痛感过了好久才褪去,回过神来以后江浕发现自己被又拉又托的顶到了汽艇上,翟野撑着脸坐他边上,身上湿答答的往下滴水。
“小孩真的烦。”翟野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有些不耐,“下回不会游泳提前说。”
不过江浕没往心里去,他一声不吭地坐在一边,眼睛一直盯着翟野那只搭在腿上的手。
血跟水一样往下淌,没多久就汇成了一小滩。一道裂口大喇喇地横过翟野的手心,裂谷一般把手分成了两部分。
“……扎带你徒手拽断的吗。”
“徒脚踹断的。”
江浕又看向自己被磨烂的手腕,双手因为被扎带束缚太久了,现在还有点血液不通,指尖没有感知。
“谢谢你。”
“下次就淹死你。”
快感冲上颅顶时江浕抓皱了软和的被子,翟野带着疤痕的手再一次将他送上浪尖抛出水面,把他从欲望的深海里拽了出来。
……
不怎么软乎的一声,有点像睡饱了觉,自然醒时短促的一声喟叹。
翟野轻轻啧了一声,抽出手扶住江浕的腰,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江浕后脖颈偏下的一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处皮肤似乎有些起伏,像被挠破皮的皮肤结出了细小的痂。
他蒙着眼睛,江浕又背着身,自然而然地错过了江浕被他吻上时陡然放大的瞳孔。
江浕不知怎么形容,一万伏高压电从天而降劈到他头上也不能带给他如此时一般的震颤了。
仿佛始的解脱,漫漫苦海看到了边。
如果翟野没有蒙上眼睛——
如果他没有蒙上眼睛,他便能够看见此时他亲吻之处,那只被繁杂线条勾勒出的,一笔一划刻进江浕血肉里的虎鲸。
江浕挑了后脖颈做纹身。后脖颈是多数时间段日常裸露的皮肤,稍上便是昭告天下。但江浕选了下方,这份感情是永远无法破土的芽,虎鲸静默待在暗处,和脊柱一并作为支撑他的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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