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冥羽进了包厢后才发现等着的不止石纹栖一个人。包厢里还坐着另外两个——一个看上去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另一个看着倒挺温和,眼睛特别圆,很温润的样子。
温和的那个头上长角,打着旋,细细长长,看着像羚羊的角。谢冥羽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移到了另一个身上时,他步子猝然顿住,手下意识要收紧去抓住衣摆,但这个动作最终还是被他克制住了。
那是个实打实的美人,什么都不需要干,光坐在那就像一幅画儿一样。光影投下来,他像是雕塑家手底下最满意的作品。他白,哪儿都白,皮肤白,头发白,睫毛也白。但他白的不病态,像一块有了生命的玉,一呼一吸都富有生机。
眼睛也惹人注意,像嵌上去的两块紫水晶,澄澈到情绪想法一眼能望到底。唇色则是画师结画前最后点上的一笔朱色,抿了红纸一般的红润。
谢冥羽有些失神地望着他。一旁的阿络不动声色地轻轻挨了挨他的手背。谢冥羽惊醒一般,赶紧低头调整自己的情绪。恰巧这时,那人抬脸望向他们这处。见了谢冥羽,那人也没什么表情,目光在谢冥羽身上轻飘飘地停了一下就过了。依偎在他怀里的小垂耳兔捧起一块剥好的柚子肉递到他嘴边。他偏头错开,摆了摆手,把小垂耳兔打发开了。
谢冥羽重新抬了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人对面的位置。
还是和以前一样,谁见了都要自惭形秽,连靠的太近都怕会亵渎。
他气质其实和花散霁有些像,但细品又不同:花散霁傲,傲在刺儿上,吸引人上手去摸了才发现扎人。他也傲,但他的傲由内而外,骨子里仿佛也冷冽冽的,让人连靠近也不敢,远远想看上一眼都得偷着瞄。
“久等。这位是谢先生。”石纹栖介绍完谢冥羽,走到羚羊角边坐下,“这是蔺道回,那位是谢仰。”
蔺道回和谢仰各自朝谢冥羽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
“跟你同姓啊小羽。”翟野笑道,“本家的,有没有亲切感?”
谢冥羽眼睫不易察觉地颤了颤,目光垂落了一些。
“今天请谢先生来也没别的意思。”石纹栖语调平稳。一旁的谢仰抛了个眼神,方才的小垂耳兔立马会意,斟了杯酒递到谢冥羽手边。谢冥羽顿了顿,还是接了。
但他没喝,只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小仰。”看着还立在谢冥羽边上的小垂耳兔,蔺道回轻唤了谢仰一声。谢仰声音放的低,但能听出里面的不在乎:
“他们聊他们的,我搂我的,也没干扰他。”
语调的轻重缓急听起来舒舒服服的,普普通通一句话听在人耳朵里却能品出不一样的感觉。
真像落凡的谪仙。谢冥羽想。
不过谢仰说是这么说,手上还是示意小垂耳兔退了出去,包厢里一下显得正经不少。
“谢先生是生意人,我也是。”石纹栖笑道,“或许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合作。不过今天不是想和谢先生聊合作的事。我开门见山了,今天主要是想劳烦谢先生,手上的单子,还是从哪儿拿的放回哪儿去。”
还真是挺开门见山的,意图直接挑明了。
“我手上的单子?”谢冥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石先生说的是?”
“您最清楚不过了。”石纹栖道。
“印先生的单子啊。”谢冥羽低笑一声,往后仰了点靠上沙发,翘了个二郎腿,手交叉起来随意地搭在腹部,“石先生还真是不客气。既然您都说了我是商人,哪儿还有到手的红利我白白放掉的道理。”他唇角弯起,小酒窝显了形,“公平竞争,我的货好,印先生收我的,这没什么不对吧?”
“你倒还提出公平竞争。”石纹栖没再用敬语了,“不知道谢先生的公平竞争里有没有先来后到这一条?”
“石先生用的什么手段抢了先也不用我直说吧。”谢冥羽气势不让,直直迎上石纹栖锐利的目光,“好机会嘛,谁都想抓,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石先生。但是抱歉,这个请求,办不了。”
“谢先生真有意思。”石纹栖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明明已经知道了我是个怎样的人还要来和我唱反调。”
“嗯?要来硬的了吗?”谢冥羽眉眼弯弯,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
“只是想提醒谢先生。”石纹栖微微颔首,一直立在包厢角落里的人动作迅速地上前,在石纹栖周围站定,面无表情地朝着谢冥羽。阿络报以微笑,抬起一只手,带来的人也动作飞快地站在了谢冥羽身边:
“来硬的,我们家先生也不是不擅长。”阿络温声道,“以及,先生你这一副主人模样未免把自己抬得太高了些。骑士堡的主人是谁,先生心中应当有数才是。”
这一番话几乎赤裸裸地拆出石纹栖的野心。但石纹栖仍没失态,起码面上看不出来:“先生倒是清楚得很。”
“只有您不清楚而已。”阿络道。
“阿络,高行给你开多少工资,我翻六倍给你,跟我走吧。”翟野在通讯器里深情邀请,“或者你不满意,工资随便你报价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