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著桃摇了摇头。坦然道:“我与凌老英雄的分歧,乃是说给天下人听的道理,这对对错错,既不在凌老英雄身,也不在我的身,比武那日凌老英雄送我出师,心怀畅快,尔等何知?你们是我的师弟师妹,过往我将你们视为孩子,但你们已然长大,要来复仇,却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事。”
他道:“俞斌,你们往日里想着过来寻仇,却又瞻前顾后,担心我指使手下人随随便便就将你们如何了,这也实在太小看你们的师哥。武者以武为道,你们若心性坚定,要杀过来,师哥心里只有高兴而已。”
“那么,今日,此刻,你们要来寻仇,是一人来,还是四人其,孟某也只一人接下便了……如何?”
孟著桃说到这里,朝着前方摊了摊手。
围观众人兴奋起来,知道虽然先前过了口舌,但孟著桃心底实则是动了怒,此刻终究还是会有一场打斗。
这凌家的四人武艺或许并不高强,但若是四人齐,对于作为八执之一的“量天尺”孟著桃的武艺到底有多高,大伙儿便多少能够看出些端倪来。
孟著桃的话语落下,庭院当中沉默了片刻,那过来寻仇的四人虽然言语慷慨,但对于孟著桃直接的约架,却是微微的有些犹豫了。
人群之中一时间窃窃私语,二楼之,平等王麾下的大掌柜金勇笙开口道:“今日之事既然到了这里,我等可以做个保,凌家众人的寻仇堂堂正正,待会若与孟先生打起来,无论哪一边的死伤,此事都需到此为止。即便孟先生死在这里,大伙儿也不许寻仇,而若是凌家的众人,还有那位……俞斌小兄弟去了,也不许因此再生仇怨。大家说,如何啊?”
“天刀”谭正道:“自该如此。”
李彦锋、果胜天等人也随之出声:“我等也可作保,谁若是没完没了,便是不给今日过来的众多英雄前辈面子!”
众人的话说到这里,人群之中有人朝外头出来,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在场诸人听得心头一震,都能感觉到这声佛号的内力浑厚,仿佛直接沉入所有人的心中。
只见此时出来的是一名胡须斑白,穿着破旧灰袍,持月牙铲的高大和尚。这和尚走出人群,朝着场地中央过来,场地中央的四人便仿佛找到了救星,各自合十见礼。只见这年纪在五十下的和尚向着前方竖起单掌,笑道:“孟施主,可还认得我么?”
“原来是昙济大师。”孟著桃抱拳行礼,“许久不见了。”
“十年前见凌施主时,你的武艺已然不俗,老衲当时便断言,你必有一日能令凌家鞭法大放异彩,却想不到,十年之后你我再见,却是这样的状况了。”
那和尚一笑之后,面容肃穆起来:“不久之前,你的这几位师弟师妹找到老衲,要老衲为凌施主的死主持公道,老衲忆及十年前所见,知道施主素有见识,因此今日让他们几位先行出面,激施主出来说话,辨明原委。此时看来,倒真是……一场孽债。”
听他如此说完,那边的孟著桃也微微地吐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本察觉几名师弟师妹行得此事,背后或许有人指使,担心他们为坏人利用。想不到是昙济大师过来,那便无事了。”
“要说无事,却也未必。”
“……大师此言何意?”
孟著桃的神色,微微错愕。
对面那位昙济和尚竖着单掌,微微叹息。
“阿弥陀佛,老衲出家之前,与凌生威施主便是旧识,当年凌施主与我彻夜论武,将手中鞭法精义不吝赐告,方令老衲补足胸中所学,最终能杀了敌人,报家中大仇……孟施主,你与凌施主道路不同,但即便如此,你坦坦荡荡,老衲也不能说你做的事情就错了,因此对大道,老衲无话可说……”
“可除此之外,之于私怨这样的小事,老衲却囿于因果,有不得不为之事……”
……
老和尚的目光,略带疲惫地望向了那边的孟著桃。
……
孟著桃目光复杂,微微地张了张嘴,如此持续片刻,但终于还是叹息出声。
……
“……罢了。”
夜色迷蒙,火光照耀的金楼庭院之中,一众绿林人朝着后方靠去,给预备生死相搏的两人,腾出更大的地方来。
陈爵方、金勇笙、谭正、李彦锋等人此时也从楼下来了。
原本以为接下来的打斗便是孟著桃欺负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朋友,谁知那位老和尚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这位出身五台山的昙济和尚在绿林间并非寂寂无名之辈,他的武艺高强,而最重要的是在中原沦陷的十余年里,他活跃于黄河两岸敌占区,做下了不少的侠义之事。
武艺加名气,令他成为了在场一众豪杰都不得不尊重的人物,即便是谭正、金勇笙等人,此时在对方面前也只能平辈论交,至于李彦锋,在这里便只能与孟著桃一般自称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