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生办完事情回来,便发现他的办公室里多出来了好几个人。
池惊澜微微蹙着眉坐在小榻上,看着不太愉快,而陈志国在一旁抱着胸看着他,凌榆在他的办公椅上大大咧咧极其自在地坐着,正和跟陈志国一块过来的柯苑泽愉快地聊着天。
深知这几人德行的赵医生一下子就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事,失笑着摇了摇头,按照他之前说的,把池惊澜提去做了更加全面的检查,手续他刚才都办好了。
于是第二天等检查结果全部出来之后,被凌榆推着走在一条林荫小道上的池惊澜又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他的“休息”时间又被强制延长了两天,从两天变成了四天。
池惊澜:……
“陈叔说了,要是让他发现你自己偷偷加练,你加练一小时,他就多停你训练一天。”凌榆说。
这个时间国家队的运动员们基本都在训练,而短道队的运动员们好不容易得了假,全跑出去撒欢了,除了凌榆,池惊澜没见到几个短道的运动员还留在国家队基地里面,此刻这条不算宽敞的小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凌榆深刻贯彻了他和陈志国的约定,一整个上午,他推着池惊澜的轮椅带他逛了大半个基地,还边走边介绍,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那冷酷高冷的模样。
就像此刻,他跟池惊澜提了一句陈志国让他转达的话之后,他顶着高冷男神的低沉嗓音,继续干起了导游的活。
“这片小树林是这一个基地当初建成时就有的,翻新的时候也没有动这里,还保留着刚建成时原汁原味的模样,听说当初池……”
澜字还没说出口,凌榆就察觉到自己手中把着的轮椅把手上传来了一股力,一时没注意,轮椅就脱开了他的手,往前滑了出去。
凌榆愣了一瞬,就看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极其熟练地操控着轮椅的两个轮子,往前推了几步,紧接着来了一个飘逸潇洒的转身,跟他在冰上滑冰时简直一模一样。
这样的技术,没下大功夫练不出来,凌榆也不是没坐过轮椅,他很清楚,这玩意不是个好操控的东西。
这小孩怎么那么熟练?
一时诧异,想说的话就忘了继续说下去,然后凌榆就听到了池惊澜带着些锐气的声音。
“谢谢你的转述,我知道了,但是真的不用麻烦你跟着我,我不是小孩,我有分寸。”
池惊澜特意在“麻烦”这两个字上加重了咬字的语气。
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这让他感到了些许不愉快,这种感觉,其实也不是烦躁,若要下个定义的话,也许更多的是不适应。
他很厌恶被人用强制的手段管控,但池惊澜也清楚,陈志国下了这样强制的命令,是为了让他养好伤。
这让池惊澜感到很别扭,同时也因为被强制性不能训练而本能地感到了着急,多种情绪叠加在一起,他按捺到了现在,终于在熟悉的环境里爆发了出来。
这片树林,这条小道,在如今的国家队基地中,是极其偏僻的地方,但的确如凌榆所说,是基地建成之初就存在的。
小道尽头有些老旧的建筑,现在被拿来当了仓库,但在池惊澜前世那个时候,那个只有两层的小建筑,是他们的宿舍。
曾经无数次,池惊澜一个人踩着夜色出门,又在深夜里披星戴月地从滑冰馆出来,经过这片树林、这条小道回到宿舍,疲惫地闭上眼,迎接下一天的到来。
从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到这片树林里来,找棵树爬上去,坐在粗壮的树枝上,静静仰望满天的星辰。
对于池惊澜来说,这片树林是比宿舍能更加让他感到心安的地方,只不过这次池惊澜重新来到完全焕然一新的国家队基地,一直没有四处逛过,他也没想到这片树林居然还被保留着。
时间过去三十年,这里的树木也长得更加郁郁葱葱,但依然是池惊澜记忆力熟悉的模样,他甚至还能一眼认出,以前自己测身高刻线的树是哪棵树。
心好像瞬间找到了依托,于是一时没控制住,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就一下子倾泻了出来。
话脱口而出,说完池惊澜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有些重。
然而当他抬眸直直地对上凌榆的双眼的时候,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闪过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
池惊澜:?
凌榆打量着面前的小少年,正惊奇地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少年情绪这么外露的模样,凌榆不是没见过池惊澜生气,当时在z省省队的时候,少年对着那个教练的努力是沉闷而凌冽的,如今却鲜活又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