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直先生回京,溪回你可知?”
他甚是诧异,茫然摇头,金拂云叹道,“我也是往京城外头去烧香,恰好在那处村落边上坏了马车,余成使人修车。我寻思天气不错,并带着丫鬟护卫,往村里走动,这才遇到了王伯。”
这席话,堵住了秦庆东欲要开口询问朱三所犯的命案。
“果真是王伯?”
金拂云带着盈盈笑意,点了点头,“我幼时也是柳直先生的女学生,虽说不得他常年教导,可开蒙一事,也是柳直先生与我所为。他主仆二人,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也才有了一大早秦庆东出城之事。
他本是要叫上裴岸,可堵在官邸时,裴岸已去点卯,只抓着阿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阿鲁跟着去认认门路。
此时,坐在恩师跟前,百感交集。
“先生,与我入京长住,可好?”
姜曲闭上沧桑眼眸,却挡不住他而今垂垂老矣,“只你一人来?”声音带着病气,秦庆东岂有不知,连忙说道,“裴四而今在翰林院任职,今早欲要去叫他一并来探望您,迟了一步,他点卯去了。您且放心,晚间我回去就同他说,对了,萧四也来赴今年恩科,正在公府内小住,倒是一并来探您……”
“探什么,我还没死。”
姜曲厉声说道,奈何迟暮之年,这样威严的话语,平添太多忧愁。
“先生——,您怨我们不曾帮衬彻哥儿,这些年不说别人,裴四心头总是念着他三哥,只是彻哥儿心性孤傲,遇到这样的事儿,早早离府别居,行踪难觅。”
“哼!老朽存世将近八十年,少见这样惨事。”
秦庆东看着倔强的姜先生,欲要说那萧氏而今不得好下场,却冷眼瞥到立在竹帘边上的琵琶郎。
故而咽下解释的话语。
“先生,如今彻哥儿也好好的呢。”
“罢了!我都要入土了,还与你们呕什么气,幼安过来。”待宋幼安来到跟前,他才同秦庆东说道,“幼安如今落到教坊司,你高高在上,我不求你照管他,只是叮嘱你来日莫要低看他就是。”
秦庆东呲牙,“怎地,是先生后头收来的弟子?”
“你莫要管这些,今儿也是你二人碰到一处,我少不得交代你几句,你生来富贵,他如今困在烂泥里,苟活不易。”说到后头,枯瘦老手拽住宋幼安,欲说先叹,词不成句。
宋幼安轻轻把他手放入被褥之中,躬身柔声细语安抚姜曲,“先生不必担忧我,我哪里都能活的。”
老人浑浊眼眸,汪着一滩水。
“罢了,你也是要强孩子。”
宋幼安直起身子,“承蒙先生不嫌弃,容我入门小坐,秦家二公子高不可攀,幼安也从未生过攀附之心。只是今日,先生,还是听二公子一言,入城中休养。”
姜曲摇头拒绝。
“我老了,这一处山明水秀,胜在幽静。入城喧嚣,车水马龙的,扰了我。”
他想在这里等待……
等待这一生的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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