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丢在地上的铜镜突然悬空而起,镜面凝聚一股浓郁的黑气,渐渐化作一个人形。
穷书生哆嗦不止,吓得面色铁青,扯着身旁的温琰道:“鬼……家里真的有鬼啊!”
温琰低吟咒语,眼瞳呈五色,看到书生身后的五根蜡烛呈熄灭之势,再看他脸面惨白无血,印堂发黑,毫无精神,这可不是将死之人的征兆?
难道屋内藏着的邪祟要害他?又瞥了一眼身前的鬼物。
一个女子着装花衣,可惜这张脸着实吓人,牙齿脱落,一只眼窝深深陷入下去,半张脸坑坑洼洼,都能注入几两酒了。
她身上一股怨气,怨念极强,是怨鬼!
怨鬼神色呆滞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手指抚摸着凹凸不平的脸,嚎啕一声,声音似锯木一般,怒吼:“为……为什么……是你……是你这淫贼凌辱我、杀害我不够,还要毁了我的脸……”
突然转过头来,气势汹汹,朝着穷书生飞扑过来。
穷书生看到丑陋的鬼物扑向自己,当场吓晕过去。
温琰瞧来这脑子不灵光的穷书生不像是恶人,挡在他的身前,意念一动,雀幽塔浮在手掌心,威风凛凛,喝道:”小小鬼怪,光天化日调戏……咳!胆子不小,竟敢白日出来害人!还不速速退去!”
温琰今非昔比,有了修道的基本功,对于雀幽塔的妙用感悟不少。此时塔上刻画的古文如滴落的雨滴,飞溅而出,一个个碗大的金字盘旋在上空,伺机而动。
怨鬼似乎遇到克星,瑟瑟发抖缩在角落之处,不敢造次。
温琰感慨万千,今日体会到了一个能者的趣味,忙将上空盘旋的金字收回塔内。
一则这金字耗费气力,二则是受到师父教诲,未问清楚事情原委前,万不可枉杀一切生灵。
“小小鬼怪,何故出来害人?你看房中这桌子,这椅子破旧不堪,再看米缸空空,水瓮破旧!书生如此落魄,定是你藏匿在他家中,封了阳气,蔽了财路……”
怨鬼似有极大委屈,哀嚎道:“小女子刚死几日,寻来之时他已是家徒四壁,穷困潦倒了……”
温琰半信半疑,接连质问:“这书生看上去憨厚善良,你为何出手害他?”
怨鬼未指名道姓,只是说自己被人奸杀,看向不省人事的穷书生,欲言又止……
本来昏迷不醒的穷书生听到“奸杀”二字,立刻跳了起来,如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辩论会,毫无惧怕之意,反驳道:“你这恶鬼,竟然如此厚颜无耻!你看你这模样……咳咳咳……”
干咳了几声,唾沫星子飞溅,一脸正色续道:“我李家虽然贫穷,可家规森严,祖辈从小教导我做人清白,不可心生歹念!我李某人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歇语一出,温琰与怨鬼同时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李书生自觉用词不妥,又道:“小生为人端正,怎会对你做出那等下三滥的手段!走!咱们去衙门当面对质!”
一时李书生情绪激动,已然忘记眼前之人并非活人,上前拽她起身,非要与自己同去衙门一趟。
鬼物可是好惹的?长发飘飘,伸出鲜红的舌头,吓得李书生连忙退在温琰身后,才知自己糊涂,跟一只鬼讲什么大道理。
温琰见李书生十分坦诚,又敢与一只鬼物上公堂对质,七分认定这怨鬼认错了仇家。
“鬼姑娘,你说李公子奸……嗯!你可有证据?”
“对!证据呢?”李书生正气浩然,反唇相讥。
怨鬼恶狠狠地盯着李书生,冷冷说道:“你的肩膀之处是不是一块紫色胎记!”
李书生听得诧异,惊道:“你……你……怎么知道小生肩膀有胎记?这胎记除去我家人外,根本无人知道。”
温琰不以为然,觉得这书呆子真是读书读糊涂了,替他解答道:“书生,你也不想想看,这女鬼藏在你房中早把你看了个干干净净……”
……
李公子默然无语……
怨鬼羞愧难当,道:“少侠,我也是知羞识廉的,怎么会看这淫贼的肮脏身子,只不过那日他穿衣之时,被我看得肩膀处有一块胎记!”
温琰反驳一句:“先不说凶手有没有胎记,你是怎知书生肩膀上有胎记的?”
怨灵惨白的脸上映出一丝红晕,声音低如蚊鸣:“是他自己脱光身体让小女子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