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还在影壁前跟人争执的时候,李庆汀看他脸上没半点毛发就料想到了应该是曾经在府里伺候主子的下人,看着老乞丐在府里走一遭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李庆汀问老乞丐这府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老乞丐也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就只知道当年老佛爷从西安回到京城后责罚了一批人,其中就有这家主人,后来主人被贬到了阳谷县,好在家产都在,就这样混吃度日了这些年,直到有一天老乞丐接到了从南方来的信件,当主人看完信件后,府里的气氛就不同寻常,遣散了一批下人,只留下了几个心腹收拾好细软准备往南方跑,走之前召唤了阳谷县知府让他立刻找人把这所府院给卖出去换成现银。
老乞丐原本跟着主人走的,可到了松江府后大夫人看到格格脖子上并没有带当年皇帝御赐的玉佩,这才想起来玉佩还在内院的夹层处放着,于是派老乞丐立马回去拿,结果中途遇上兵匪被抢了银两不说,还被打坏了脑子,精神也是时好时坏,但终归是忠心,一直没忘了要回去找玉佩。
当然老乞丐并未说玉佩的事儿,只说中途遭了难,不舍故土而回来看看。
李庆汀在中堂听完老乞丐的话,顿时心酸不已,也敬佩老乞丐虽是刑余之人但忠心可鉴,表示说:“老人家,要不留下来,府里的事儿你也跟之前照管照管。”
老乞丐心想即使取回了玉佩,也不一定能找回到主人落脚的地方,而且兵荒马乱中途遗失了岂不便宜了贼人,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日后这世道能变成什么样子。
老乞丐摆了摆手拒绝到:“罢,罢,如今我已成这样,就不劳李大人费心,能回来看看已经让老奴死而无憾了,老奴还是走吧。”李庆汀劝解不动,老乞丐坚持要走,等出了大门老乞丐看到影壁上刻着“福安”两字后,又精神失常的笑着走了。
李庆汀赶紧让李环去账房取银子交给老乞丐,回头看了看周围各自忙碌伺候的下人脸上都平静木然的做的工作,外面早已经哀鸿遍野,朝廷也内忧外患,也许等大刀真的砍到自己的脑袋才会惊醒吧。
也是这一年的秋天,武昌革命爆发,南方地区陆续光复,直到11月底,朝廷所掌控的地区日益减少,这把革命的火早晚会烧到阳谷县,这个时候,李庆汀除了叮嘱李盛灼看好门户,还抽拨了一家丁看护好在茶果村的祖宅。
1912年元旦这一天,各地报纸上都刊登了一件大事儿—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职临时大总统,改国号为中华民国,定1912年为民国元年,并成立中华民国临时政府。1月2日孙中山通告各省改用阳历。此时的群众还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李庆汀赶往陈家,知府也已经乱做一团,听陈崇礼说:“上面的已经该跑的都跑了,留下来的小官小吏估计都还觉得朝廷有救的,自从老佛爷和皇帝死了之后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就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那么快。”
连李庆汀也没想到的是,也就仅仅过了一个半月,隆裕太后代宣统帝溥仪颁布了清帝退位诏书,宣告清朝统治彻底结束。等李庆汀再去往陈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中华民国建立后实行了剪发易服活动,有些人宁死不剪,生怕朝廷再复辟了会清算剃发的人,有些人立马用剪刀狠狠的剪了下去,就像剪掉束缚在身上的枷锁一样。
回到家中,李庆汀看到妻子在给儿子们剪头发,张修春看出来李庆汀的犹豫说:“留了快一辈子的辫子,剪了肯定不舍得,改朝换代了,剪就剪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皇帝在的时候老百姓苦啊,现在换皇帝了,就看看这个新皇帝能让老百姓过得怎么样吧。”
张修春剪完了小儿子的辫子,让李环带了下去让师傅再好好地给他们修剪修剪:“再说,街上的巡查队到处都在剪辫子,这让人剪了,还不如咱们自己剪。来,老爷,您的也剪了吧。”
说着就招呼李庆汀来椅子上坐着。李庆汀看着头上三个儿子顶着阴阳头出去,之前家里事儿多,也就没管他们头上前半庭长出来的头发,所以看起来也不至于那么扎眼。
等张修春把李庆汀的辫子剪完后,把四条辫子绑上红绳,整整齐齐的放进了盒子里,收藏在了柜子中。“这世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放完盒子,张修春坐在藤椅上叹了一声又说道:“今早看报纸上说什么革命军又变成了国民党,各地都在闹革命,估计洋人在这的影响是越来越不行了,家里有些生意也是要越早跟他们断了才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万一这朝天子追究下来咱们家可不好解释。”
李庆汀品了一口茶,手里把玩着玛瑙手串对妻子说:“夫人果然是宫里面教出来的,聪慧过人,也确实,不过好在都提前打点好了,灼儿也都按照这个意思去办,该撤的撤干净了,无非是挣少点而已,保命要紧。”
张修春听李庆汀又提了宫里两字脸色一沉,佯装怒道:“什么宫里,都是阿玛和额娘看家道要败落了,正巧赶上选秀就把我往宫里送,两宫太后都在,这不让我去送死么。”随即脸色又轻松了一些:“不过好在,当年我跑了出来,带着些银两跑到了阳谷遇到了你。”
两人正在回忆过去,突然就听到下人传话:“不好了老爷,太太,三少爷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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