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密布,暮秋寒凉,雨丝淅淅沥沥,陡添凄冷。
宋芸清楚,她命休矣,就在今日。
十九岁的宋芸和十三岁的幼弟锁链加身,被兵丁押在城墙之上,皆衣衫褴褛。
朔风扑面,宋芸有些睁不开眼,却依旧能看见城下黑压压的铁甲兵将,如浓霜铺雪,绵延数里,远无尽头。
两军对垒,旌旗猎猎。
瘦弱的她显得微不足道。
身后是残破的岷州城,昔日繁华早已化为灰烬。
此刻,苟延残喘的齐王余孽占据着这座城,走投无路之际将宋家姐弟视为一支箭。
箭簇所向,是宋芸那未曾见过一面的生父——梁王殿下。
她没有享受过这位生父的慈爱与郡主的荣光,甚至日后能否得一个追封公主的虚名还未可知。
但她不得不背负父亲起兵造反的恶名。
“李开济,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的女儿,还有你唯一的儿子都攥在我手里!”
喊话的是齐王之子李修文,齐王早在两个月前就已战死。
宋芸双唇哆嗦,牙齿打架咯吱响,浑身发冷。
她双眼模糊,扭头看向李修文。
只见他囚首垢面,颇显狼狈,不复谦谦君子模样,眼中布满红血丝,和困兽犹斗的疯狂。
这个她曾心悦钟情的男人,为了他,她曾托付真心、丢弃一切,矢志不渝地追随,最终只落得如斯下场。
到头来,不过是一枚身败名裂的棋子而已。
似乎觉察到了宋芸的视线,李修文阴鸷地回视着她,抬脚走近。
他粗鲁地拽过瘦成皮包骨、一只眼已化脓的宋芸幼弟,掐着男孩子纤细的脖颈。
男孩子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风筝,长姐给我扎风筝……”
嘭地一声,宋芸幼弟的脑袋被按在城垛口砖石上,脑浆子溅下城墙,血腥味儿霎时蔓延开来。
李修文已经疯了,他唯一所求就是杀戮。
宋芸嘶吼着,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注视着身子逐渐软倒的幼弟,心中骇然,要轮到她了。
李修文桀桀一笑,沾染鲜血的手随意涂抹在宋芸脸上,她止不住地浑身颤抖。
下一刻,李修文稍一用力,撕裂她身上本就残破的衣衫。
“贱人,你可没有你那傻弟弟幸运,死的那么容易,我要你爹亲眼看你被千人睡万人骑!”
他就是要折磨她,一点一点地消耗掉她的性命。
在千军万马前,宋芸已无生路。
城下逐渐有了动静,却是弓弩手列阵以待。
她宋芸可以受辱,然则梁王殿下不可以。
所以,她要么死于旧日心上人李修文之手,要么死于生父梁王之手。
宋芸心内悲怆,仰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