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也没说一句,只引着宋芸往里头走,走过一个个方格似的桌案,都加了隔档。
他停下脚步,宋芸也停下,桌案后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
青衫男子叫宋芸也坐下,与那老头儿隔桌相对。
宋芸刚坐稳,对面那老头儿就张嘴开始报数,分别是钱银的数额和时间,顺手还递来一张纸,纸上所写正与他所说的对上。
就是宋芸在古今楼支取银子和下注的时间、数额。
直到此刻,宋芸才觉出脊背冒冷汗,纸上的文字、数字密密麻麻,详细而完整,她脑中已记不得多少了。
也就是说,方才她在楼下每一次下注,都有人在盯着在记着。
“……统共支取古今楼一万七千零四十二两,下注五百九十七次,下全注七次,四赢三输,最后一次为输。”
“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输掉一万七千多两银子!”
宋芸捏着那张纸,手抖得纸哗哗响,她蓦然撕碎了那张清单,恶狠狠地盯着那老头儿,“你们诈我!根本没有这么多!”
那老头儿不动声色,从手边再次抽出一张纸递来。
宋芸打眼一看,发现跟方才那张一模一样,数字分毫不差。
“这位少爷,你的抵押物为羊脂玉玉佩一块,古今楼鉴定玉佩价值一万七千零四十三两银子,抵消你的赌债,还余一两银子。古今楼的规矩,不足十则给十,不足百则给百,这是十两银子,少爷玩得高兴,欢迎下回再来。”
一块绞开的银子从那老头儿手中滚过来,恰停到宋芸面前。
宋芸不敢置信地问道:“我的玉佩值多少银子?”
“一万七千零四十三两银子。”
那老头儿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像磨过砂砾,隐约沙哑。
宋芸嗤地笑了,古今楼当真有章法,名不虚传,赌债是一万七千零四十二两,抵押物价值一万七千零四十三两,最后还给了个整数,十两银子。
“不知道古今楼哪一位高人鉴定的我那玉佩?那是我自小戴到大的,价值不菲,你们说值一万七千零四十三两,我不认,要么你们古今楼重新鉴定,要么就请颍州城珠宝铺子的高人来当场鉴定!”
对面的人动了动身子,掀起眼皮扫了宋芸一眼,旋即又垂下头去。
“古今楼不贪客人的钱银,本分生意,客人若要重新鉴定,就先住下,明日请了高明来鉴定毕再清账。”
“哎——”
宋芸自然不愿意留下,刚开了口,那老头随手拿起一只铜铃摇了摇,方才的青衫男子重现,走路依旧没有声音,好似个鬼影。
“留宿。”
老头子吐出这么两个字,埋头继续理手边的纸堆。
宋芸心想,莫非一张便是一人的赌债?这古今楼真是叫人眼红。
青衫男子引着宋芸出了门,宋芸问去哪儿,他只字不说,但双脚已踏上楼梯,是往四楼去的。
四楼瞧着比三楼更昏暗,半点灯火也没有。
宋芸扶着栏杆站定,急声道:“哎,我要如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