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刚闭上眼睡着片刻,梦里又梦到萧子途。
依旧与之前的噩梦差不多的情景,萧子途满身满脸的血,似乎在拼尽全力对她说着什么,可四周战马长嘶,嘶杀声、兵器碰撞声震天,林洛很着急地想要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可始终听不见。
眼见着萧子途被卷入马蹄下奄奄一息,一杆长枪自上而下刺入他的胸口,林洛仿佛能听到利刃挫着皮肤割开肉的声音,接着又是一上百斤的长刀压下,萧子途几乎生生被一分为二。
泪水糊了林洛一脸,林洛抹了把脸,却惊觉满手的血。
四周是震耳欲聋的嘈杂声,无数支信号箭伴着刺破耳鼓的尖鸣声炸响在长空,仿佛在向四方告示,年轻的镇北侯,殉国。
“子途,子途……不要——”
梦魇中,林洛猛地被人唤醒。
大口喘着粗气惊坐而起,屋外似乎有叩门声,而半空疑似有阵阵尖鸣声,林洛还以为是梦中那穿透力极强的信号弹的声音还犹在耳畔,她无力地甩了甩耳朵,对屋外回了一声:“进来吧。”
暗卫应声而入,看见林洛的尊容吓了一跳——一张惨白的脸挂着一脑门汗珠,眼下是道道眼痕,泪水还挂了一下巴,甚至滴答滴答往下掉。
“林姑娘,你怎么了?”暗卫一脸担心,“我方才在屋外似乎听到你的惊叫声,做噩梦了吗?还是身子不舒服?”
“没事……”林洛一开口,嘶哑的不像话,似乎还带着梦中惨烈的哭腔,“有事吗?该赶路了吗?我准备准备,马上就好,外面……怎么闹哄哄的?”
暗卫:“我们可能暂时走不了了,蛮人打过来了。”
“什么?!”林洛眼皮一跳,一脑门的瞌睡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消息可属实?”
蓦地得到蛮人攻城的消息,林洛一个激灵从榻上蹦了下来,昨夜赶了一夜路,上午时分好不容易睡了会,被这个破天而来的坏消息砸的眼冒金星。
原来耳边的尖鸣不是梦中的声音,而是真的冲天而上的信号箭发出的声音。
“属实。”暗卫道,“蛮人似乎是从天而降,来势汹汹,行动非常迅速,已经打到城门口了,幸亏早上县衙下令加强了城防。”
林洛听的心惊胆颤,眉头蹙起:“怎么这么蹊跷,不应该先从北部边境一带开始发动战争吗?怎么会舍近求远绕到了这里?”
暗卫面色铁青,比林洛脸色好不了多少,他思忖片刻:“姚知州叛变,给了蛮人足够运筹帷幄的空间,他们极有可能早就暗渡陈仓于各处埋伏,在各个地方同时发起突袭,试图以快取胜,攫取西北门户禺州。”
“各个地方?”
林洛第一时间想到了萧子途,凌晨时分与县衙报备完相关消息后,她抓着暗卫仔仔细细询问了萧子途的行踪,也就得知了禺州府昨夜刚与蛮人打了一仗之事。
后背“唰”地冒了一层冷汗,她抓着暗卫问道:“禺州府的援军可有及时赶到?侯爷身旁可还有别的护卫?”
暗卫:“昨夜半夜李简突围去搬救兵,若不出什么意外,援军应该在昨日晌午或者下午到,护卫……暗卫有轻功傍身,身手利落,几乎都被侯爷派出来送信了。”
“什么?”林洛深吸一口气。
一时间,恍惚梦境照进了现实,心开始不受控地怦怦跳起来。
“那援军呢?应该?为何是应该?”林洛似乎不太满意暗卫这个答案,略显暴躁。
她心里一团乱麻,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时心急,也就显的有那么一丝丝不太聪明,未去分析暗卫出现的时间线。
暗卫被问的卡了一下壳,顿了一下,解释道:“我昨日清晨出发离开禺州府,这……也没能亲眼看见援军是否到,若不会旁生枝节,依着路程应该是已经到了。”
“唔……”林洛反应过来,尴尬地扶了扶额。
一定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她心里默默念道。
可惜,这世间之事往往总是事与愿违,就在被事先打了预防针的各县城奋力守城之时,禺州府仍然迟迟未等来援军,而数以千计的蛮军已攻到了城下。
守城的将士只有那区区十名士卒,足足几十倍的兵力之差。
禺州府衙署里,各官员如惊弓之鸟,尤其顶头上峰还被绑起来了,一个个人心惶惶,六神无主。
“这仗可怎么打?对方三千铁骑,咱们只有一百士卒,兵力不足,恐怕禺州府守不住了。”其中一个官员一脸菜色地摇摇头。
此话说的极为丧气,可是确是事实,其余官员虽面上没跟着附和,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一家老小该如何活命的事了。
角落里被绑着的姚知州撑着肥胖的身子动了一动,抬起头灰头土脸道:“眼下已是困局,要不降了吧,兴许还有条活路。”
萧子途手中飞出一盏茶盖,把他嘴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