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听闻前半句,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她手刚松了松,将巾帕解下,下半句便雷劈一般劈进她的耳朵,听的她心惊肉跳。
她眼角跳了几下,满耳朵只剩下“满脸麻子”这四个字立体声般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萧子途上前确认道:“江老先生,阿洛此病不是疫疾?只是疱疹?”
“没错,是疱疹,不是疫疾,至于她的热症,其实只是受了些风寒,不打紧,吃几副药便好了,只是这疱疹……”江老先生顿了一下,脸色紧了紧,“需要好起来,没个把月恐怕不行,这类疱疹其极磨人,小丫头得吃一番苦头喽。”
“满脸麻子?”林洛仰着脸,生无可恋,喃喃道,“呜……这比得疫疾也没好多少啊。”
所谓生不如死大抵就是如此吧……
萧子途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
林洛更难过了,若不是生更半夜怕把旁人吵醒,她指定得嚎几嗓子。
萧子途垂眸轻柔道:“只要身体健康,脸上长几颗麻子也不打紧。”
“打紧,十分打紧。”林洛呜咽了一声,“那我就找个深山老林不出来了,与世隔绝,不见人了。”
趁江老先生不注意,萧子途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宠溺道:“好,依你,带上我。”
林洛倏地抬眼,吸了下鼻子:“不带。”
“那可由不得你。”萧子途轻轻笑了起来,“你可亲自答应要陪我看遍世间美景的,不可反悔。”
林洛低下头,斩钉截铁道:“不。”
江老先生吓唬完小朋友,悠哉地喝了一盏茶,喝完一盏茶后还觉口渴,拿起茶壶又饮了半壶茶,听着两小家伙腻歪的话,听不下去了。
他干咳一声:“老夫也没说一定就是满脸麻子,你俩怎么还生离死别起来了。”
林洛:“……”
彼时,李简端着一碗香气喷喷的热汤面进来,听了半耳朵话,没听全,失声道:“生离死别?什么意思?阿洛她……”
他面色几变,下意识抬眼看向萧子途。
江老先生闻了一下碗里传来的香味,把从药箱翻出来的那小瓶药扔给萧子途:“找个小姑娘给阿洛上药,光涂外敷药还不够,至于内服药方,我晚上再琢磨琢磨,需下一剂猛药。”
李简端着一碗面愣在原地,也不顾那碗面烫手的很。
“江老先生,林姑娘她不能有意外,她、她可不能有事啊,您老人家是神医,想想办法,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侯爷可怎么办啊?”
江老先生抓住他话音中的关键词,看向萧子途。
萧子途干咳一声意图制止李简。
李简那货还在喋喋不休:“需要什么药,您老尽管吩咐,若此地没有,我亲自去大山里采,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辞……”
江老先生牙疼地“唔”了一声,一摆手:“上刀山下火海倒不必了,你先把那碗面给我。”
李简反应过来忙把那碗面放在案几上,他龇牙咧嘴摸了一下耳朵,刚出锅的热腾腾的面,烫的他够呛。
不得不说李简的手艺很好,简简单单一碗面,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芳香四溢,面里还卧了两个齐齐整整的荷包蛋。
江老先生忍着烫嘴吃了几口,抬起头:“你方才说你们侯爷可怎么办,你们侯爷战场上杀敌,见过生死无数……”
“那不一样。”李简激动地截过话音道。
江老先生本是一句闲聊,倒被李简这过激的反应吃了一惊,觑着他的神色,停下手中的筷子,一脸慈祥地道:“唔……我知道他们二人兄妹情深,好的和亲兄妹似的。”
林洛与萧子途这一对“亲兄妹”悄悄对视了一眼。
萧子途生怕李简情急之下再说出什么话,忙对他道:“阿洛不是疫疾,只是疱疹,没有生死离别,你听差了。”
李简难以置信地搓了搓手,先是高兴地张开了嘴咧成了个元宝形状,紧接着就听他大骂道:“那县令家的大夫怎么是个庸医!疱疹也能诊断成疫情,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