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无意与一丫鬟争长短,小丫鬟说的是事实,太学院的夫子都是大家,她可比不上,不过“一介女流”那四个字还是让她心尖一刺,此等言论未免有失偏颇与愚昧。
康时安抬眼看向她,林洛一边眉毛高高挑起,而后淡淡一笑倒也没放在心上,继续与他分析卷册。
探讨完之后,林洛压低声音问道:“乌赖国公主来大梁和亲一事,你们夫子可有提及?”
除了官衙之人,也许最了解朝廷时政的便是太学院了,从夫子到学子,不是官宦便是官宦家眷,消息最为灵通。
康时安答道:“有所耳闻。正好,今早有同窗也在议论此事,据说乌赖国使团在年前便可抵达京城。”
林洛追问:“可是镇北侯不是几近收复伊岭地区了?大梁不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吗?为何突然和亲?双方谈和了吗?”
林洛身为一介民女,自是得知朝廷时政消息落后,当初在襄州时,只知镇北侯打到了伊岭地区,其余概不知情,前几日在庆楼时,偶然听旁桌那几个年轻人议论,无意间听了一耳朵,说是乌赖国要派使团前来和亲。
康时安摇摇头:“似乎早在秋日时分,陛下已将萧将军召回了京城,双方已停战,具体细枝末节尚不知情。”
林洛突然想到,数月前她入襄州城门时遇见小九和简大哥一事,也许那时候,恰逢小九奉命回京。
其实林洛知道,尽管当时庆楼那几人的言论虽糙了些,但何尝说的不是事实呢?
萧氏杀孽重也好,或是小九命犯七杀也罢,不管小九是否身有眼疾,战场上危险几重,只要他一日是镇北侯,是玄策营的主帅,也许注定不得善终。
自古以来,有哪个将士能解甲归田安享晚年的?战死沙场,就是他们的宿命,何况……
何况,再加上一个多疑的皇帝,“忌惮”二字足以让一个臣子人头落地。
要不这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为何临门一脚把将领收回,放着大好的势头不管,却与敌方商议和亲,是怕萧子途又成为下一个军功赫赫威震八方萧策吗?
康时安察觉林洛有心事,问道:“怎么了?你该不会专为此事而来吧?”
曹文在一旁逗那只信鸽,打趣道:“难道你对那乌赖国的公主感兴趣?听闻那乌赖国公主生得是沉鱼落雁,京城的公子哥们且等着和亲使团入京一睹芳容呢,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一女子,瞎凑什么热闹!”
林洛给了他一肘子:“你爹是让你来读书求取功名的,可不是让你琢磨窈窕淑女的。”
那货惨叫一声,向康时安告状:“你快管管你妹子,怎么和只夜叉似的,小心日后不好找婆家。”
林洛伸脚又要踩他,这时,客堂门被推开,那门卫带着一位矜贵的公子哥进来。
那位公子一抬眼看见康时安和曹文打了声招呼:“时安,曹兄你二人也在啊。”
来人正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三人同窗同一学堂。
“哥。”吕家千金迎了上去,从丫鬟手中拿过那只金线缝绣的护膝递了上去,“我正好路过,便给你送来了。”
吕公子与康时安他们不同,他家就在京城,无需住宿,早上上学,傍晚时分就回府了,他接过那副护膝道:“再有半日便回府了,你还费心送过来。”
吕小姐撇撇嘴:“近来,听爹爹说,无论是塞外还是北方一带,冻死的百姓有不少,别说半日,半个时辰也能将人冻成个冰坨子。就连一贯不会结冰的南方一带如今都结了冰,据说刚开工没几个月的京襄运河都因天气原因停了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