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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正邪（第2页）

高夫人不知道儿子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这样的，但是拒婚一事就在几日之前，高夫人素日里就敏感多思，稍微一想就想歪了，以为徐子晋拒婚在前，跪拜在后，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现在摆出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是为了那姑娘来忤逆他的亲娘了。

高夫人越想越生气，心里的火一股股地往上窜，语气也嘲讽了起来：“世子这是做什么？”

徐子晋不答，只是给高夫人“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用力之大，再抬头的时候，额上已经是一片青紫。

高夫人脸色彻底黑了，也不说话了，她倒要看看儿子是要做什么？是为了什么人这般大张旗鼓的？

母子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

整个蕤芷轩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嬷嬷早就有眼色地把丫鬟都赶了出去，现在蕤芷轩中只有徐子晋母子两个了。

见终于没有旁人在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损了母亲的面子，徐子晋终于开口了，声音如溅珠碎玉：“母亲对刘氏的所作所为，实在有违天和，还望母亲放过不相干的人一马。”

高夫人没有想到儿子一开口竟是这件事，艳光四射的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徐子晋，手指都气得发抖了：“世子这是在责备我么？”

徐子晋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点漆一般的眼睛迎上高夫人的视线，不闪不避，却满是悲悯：“儿子不敢责备母亲。”

“呵。那世子所来有何贵干？”

“劝母亲收手。”

高夫人一生种种恶行，无不是在为了徐子晋铺路，午夜梦回之时，高夫人不是没有做过厉鬼索命的噩梦，可是一想到独子，高夫人都尽数咬牙挺了下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头一个来指责她的人竟然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好儿子。

人生中第一次，高夫人有了一种荒谬之感，恍惚间不明白自己一生碌碌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开弓已无回头箭，要是在这里放弃的话，那么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成了笑话？遂冷下心肠也冷下语气：“我做什么，难道还要世子点头同意不成？”竟是半点没有觉得自己有甚不对的地方。

高夫人这样的反应也算是在徐子晋的意料之中，徐子晋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只是语气还是那样无波：“母亲做什么自然无需儿子点头。儿子只盼母亲能想到母亲做的这些事情，总有一天会回报在儿子身上。母亲若是为了儿子好，便还是收手，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吧。”

高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徐子晋竟然敢拿诅咒他自身来阻止自己，气得抽了一口冷气：“你是在威胁我？！”

“儿子不敢。”

盛怒之下，高夫人反倒慢慢地笑了出来，嘴角扬起的笑纹说不出地讽刺：“世子不想娶亲，整日里不着家，我也管不到世子的行踪，世子去哪里，去见什么人，我这个做母亲的竟是一点不知。无奈之下，也就只能这样为世子打算一二了。我这样是为了谁？！世子若是觉得我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不配做世子的母亲，那还请世子去跟侯爷商量一下，让你父亲休了我这个毒妇，给你换一个良善的继母来，岂不是更好？”

徐子晋其实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高氏这样的反应，知道自己跑这一趟十有八九是无功而返。

但即使是这样，徐子晋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让母亲知道自己对这种事情的不认同、不赞成，之后高氏再向别人下手的时候，想起今日自己的一番话，多多少少会忌惮一点。

少年心底的那根线，对众人的那一点点不忍，才是他身上最为璀璨的东西。

徐子晋再次叩拜了下去，如玉的额头抵在沁凉的地砖之上：“请母亲息怒。儿子没有要惹母亲生气的意思。”徐子晋现在说这话根本于事无补，高夫人正在气头上，徐子晋这样干巴巴的话她又怎么听得进去？

结局可想而知，母子俩当然是不欢而散。

徐子晋走在回自己悯常阁的路上，因为满心疲惫，所以步子放得极缓，在旁人眼中竟像是闲庭信步一样。

此时正处春夏之交，风暖软，鸟啁啾，花烂漫，无处不灿然，徐子晋走在这样的春光中，却觉得身心俱疲，孤单萧索，身边熙熙攘攘，却无一同路人。

越是在这样寂寥的时刻，越是不期然想起那个人来，想念自己在她面前全然的放松与怡然，也，想念那个人的笑容，想念那个人眼中的灼灼光芒。因为这一点点想念，又催生了独占欲，想把那个人圈在自己身边，一伸手就能触碰的距离。